
一种冰冷的麻痹感从脚下污泥蔓延而上,并非来自低温,而是源于生命本身面对天敌时,最深刻的无力。
至于刘耀文。
他那座早已被焚烧殆尽,只余一片焦土与无数错误数据乱码的感官炼狱,仅仅是被那两点黑暗随意地扫过。
便彻底,灰飞烟灭。
那些折磨他许久的,扭曲跳动的视觉残影,那些刺入鼻腔的甜腻腐臭,那些在耳蜗深处回荡的,若有似无的亡者呓语……
一切都消失了。
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他的世界,被强制清空了所有缓存与底层代码。
一片纯白。
一片绝对的,无边无垠的,比永恒的死亡更加沉寂的……白。
“马……哥……”
一个声音,穿透了死寂,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扎进众人耳膜。
它从那具诡异的“活雕塑”喉管深处,慢悠悠地,逸散出来。
那音色,熟悉到令人心脏骤停。
是少年人独有的清朗质感,却被一层无法剥离的寒霜包裹,每个音节都带着极寒雪原深处,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与颤栗。
是张真源。
“我好冷啊……”
那张挂着永恒安详笑意的面孔,那双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孔洞,此刻正用着张真源的声线,一字一顿,无比清晰。
它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刽子手,将一把淬满剧毒,名为“愧疚”的无形匕首,精准无误地,送进在场每一个幸存者最柔软的心脏。
“你不是承诺过……会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回家的吗?”
那道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委屈,视线仿佛穿透了虚空,精准地落在马嘉祺身上。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么冷、那么黑的地方……”
刘耀文“闭嘴!!”
一声压抑到扭曲,仿佛从胸腔最底层硬生生撕扯出的咆哮,炸响在污浊的空气里。
是刘耀文。
他那片被强制格式化的纯白感官世界,被这句来自记忆炼狱的质问,瞬间泼满了粘稠滚烫的鲜血。
他猛然抬头,那双涣散空洞的瞳孔里,第一次,燃起了不属于恐惧的火焰。
那是滔天怒火与无尽悲怆绞缠在一起,属于“人”的烈焰。
刘耀文“你不准用他的声音说话!!”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神智尽失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就要朝着那具正在亵渎他神圣记忆的“活雕塑”扑去。
一只手,宛如烧红的钢铁浇铸成的巨钳,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攥住了他的肩膀。
那股力量,穿透了衣物与肌肉,直接作用于骨骼,将他所有沸腾的冲动,都狠狠钉死在原地。
是马嘉祺。
他甚至没有分出半点余光给那具“雕塑”,他的视线,像两柄淬过深海寒冰的探针,牢牢锁死在刘耀文那双即将被怒火彻底焚毁的眼睛里。
马嘉祺“它在进食。”
马嘉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两块饱饮了尸水的砺石在互相摩擦,听不见半分情绪。
马嘉祺“用你的愤怒做主菜,用你的悲伤当甜点。”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枚冰冷的钢钉,被他用绝对的意志力,强行楔入刘耀文那片狂乱的意识焦土。
马嘉祺“你现在冲过去,就是把自己扒光洗净,”
马嘉祺“抹上蜜糖,再亲手为它奉上刀叉,祈求它优雅地享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