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三短,三长,再三短的猩红光点,并非信号。
它是一根刚刚从锻炉中抽出,烧得赤红滚烫的钢钎。
它蛮横地,不讲任何道理,捅穿了这片由纯白风雪与绝对零度构筑的,令人精神崩溃的画布。
它把一个血淋淋,充满歧义与致命诱惑的窟窿,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S.O.S。
在这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信任比钻石更稀缺的角斗场,求救,是比宣战更具挑衅意味的词汇。
它是一种示弱。
示弱,往往是最高明,也最恶毒的陷阱。
宋亚轩“……全息投影。”
通讯频道里传来宋亚轩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两片被冻在一起的金属薄片在互相刮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被冒犯的,属于顶尖技术人员独有的暴躁。
宋亚轩“一个固定频率的光源发射器,功率曲线平滑到可笑,”
宋亚轩“连最低级的加密协议都没有,技术含量低到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
他那台刚刚被宣判了死刑的个人终端,又被他从战术包里抽了出来。
屏幕上的蛛网裂纹在幽蓝光芒映照下,宛如某种濒死生物的神经脉络,随着他指尖的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微弱呻吟。
寒风灌入他掀开的面罩,像无数根冰针刺痛他的面部神经,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一串简单到侮辱人的数据流中。
宋亚轩“结论:”
他顿了顿,语气冷酷,仿佛在宣读一份解剖报告,
宋亚轩“一个低劣,粗糙,侮辱我们所有人智商的……”
宋亚轩“诱饵。”
林念姬“我拒绝这个判断。”
林念姬的回应平直,清冷,像一束波长绝对稳定的激光,精准切断了宋亚轩那充满技术性蔑视的论断。
她依旧半跪在风雪中央,那姿态,与其说是虔诚,不如说是一种将自身化为生物接收天线的高效作业模式,每一个关节的角度都经过了最精确的计算。
一缕殷红的血丝,正从她的鼻腔缓缓渗出。
那温热的液体在离开皮肤的瞬间,便被零下六十度的酷寒凝成了一粒微不可察的暗红色冰晶,无声坠落。
林念姬“投影可以被模拟,数据可以被伪造。”
她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直接在每个人的颅腔内震动,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却比任何仪器的数据都更具说服力。
林念姬“但我接收到的精神频谱‘质感’,做不了假。”
六年“那不是一个单纯的‘焦虑’信号,也不是某种情绪模拟。”
林念姬“它更像……”
她似乎在搜索着词库,试图用人类的语言,去描述一种超越了语言的感知,
林念姬“……一个被强行禁锢在密闭容器里的高压蒸汽罐。”
林念姬“容器外壳,是绝对的纪律性与任务目标,”
林念姬“我能‘触摸’到它的冰冷,它的坚硬,它的光滑表面下那种钢铁般的意志。”
林念姬“容器内里,却是一种濒临失控的集体性恐慌。”
林念姬“那是一种高热量,高密度的能量,”
林念姬“因为长时间的等待,因为某种未知的致命威胁,”
林念姬“正在疯狂沸腾,撞击着那层外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