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意识再一次回归的时候,丁程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里。
这里没有温度。
这里没有声音。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参照的坐标。
视野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永恒的、纯粹的、令人心慌的白。
在他的身边,静静地躺着另外七个身影。
马嘉祺、宋亚轩、严浩翔、贺峻霖、刘耀文、林念姬……
还有张真源。
那个本该已经“死亡”的张真源,也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
仿佛之前那场惨烈的牺牲,只是一场荒诞而不真实的噩梦。
八个人,再一次,一个都不少地聚齐了。
只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醒来。
只有丁程鑫,一个人,坐在这片死一样安静的、纯白的虚无里。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完好无损的、干净的、没有任何伤痕的手,那双手不久前还沾满了同伴的血污和冰雪。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一股压抑的、无声的、剧烈的颤抖,从他那瘦削的肩膀传来,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这七十二个小时里所经历的所有痛苦、绝望、疯狂与挣扎都一并哭出来。
然而,他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他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呜咽的悲鸣,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痉挛,可眼眶却干涸得如同这片虚无的空间。
这是一种比嚎啕大哭更加深沉的悲恸,一种连宣泄的出口都被剥夺了的、绝对的绝望。
那片纯白的空间里,没有时间。
丁程鑫不知道自己跪坐了多久。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那双刚刚被系统法则强制修复得完好如初、干净得甚至有些陌生的手掌里。
他像一尊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忏悔的雕像。
他那具同样被修复一新的身体,正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那不是因为寒冷,或者恐惧。
这里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威胁的存在。
那是一种,在亲眼目睹了整个世界在自己面前彻底崩塌,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以一种更加荒诞、更加残酷的方式胡乱地拼接起来之后,所产生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生理性的排异反应。
他的大脑在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神经在抗拒处理这些信息。
他那颗刚刚才被无尽的绝望与疲惫彻底填满的心脏,此刻,又被一种全新的,更加冰冷的,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撕裂的,巨大的荒谬感,给撑得满满当当。
他想嘶吼。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流泪。
眼眶里却干涸得像一片被焚烧过的沙漠。
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无助,也最徒劳的方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试图将自己与这个,已经被彻底扭曲了的,疯狂的世界,隔绝开来。
也就在这时。
【叮——】
那个声音,来了。
它不是通过空气作为介质进行传播。
它直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数据指令的形态,降临在了这片纯白的,绝对的死寂之中。
降临在了丁程鑫那片已经彻底崩塌的意识废墟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