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嘉祺的身体,随着这声悲鸣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一道殷红的,粘稠的鲜血,再也无法抑制地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滴落在他胸前的作战服上。
他,在毫不犹豫地,透支自己的生命。
他正在以自己的“未来”,以自己尚未发生的,所有的可能性为代价。
去撬动一个,在这必死的棋局中,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下一秒。
那个沉重的黄铜罗盘中央。
那块本已经彻底熄灭,如死物般的玻璃面板上。
突然之间,亮起了一个极其,极其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红色光点。
那个红点在疯狂地,不规律地闪烁着,明暗不定。
它就像一颗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残烛。
仿佛任何一丝能量的扰动,都会让它在下一个瞬间,彻底熄灭。
但是,它终究还是顽强地,亮了起来。
在代表着猎杀者的,那片庞大而混乱的金色数据流中,标记出了一个唯一的,绝对的“真实”。
然后,马嘉祺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气若游丝的声音,通过团队频道,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串在任何人听来都毫无逻辑的,匪夷所思的指令。
马嘉祺“……刘耀文。”
他呼唤了那个一直潜伏在远方,始终没有得到开火指令的狙击手的名字。
马嘉祺“……正前方,七十三米处,那座最高的沙丘背后。”
马嘉祺“……用,你的枪。”
马嘉祺“……对着,那块,影子形状,最像一只蝎子的,石头。”
马嘉祺“……开枪。”
这个指令,是荒谬的。
它违背了刘耀文作为一名顶尖侦查员所受过的全部训练,挑战着他赖以为生的,那套建立在绝对客观事实之上的,逻辑体系。
用枪。
对着一块石头。
开火。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要因为这种无法处理的,矛盾的信息而宕机。
他那被强化了十倍的视力,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那个方向,那座最高的沙丘背后,除了沙子,和一块平平无奇的,因为风蚀而显得棱角分明的岩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热源信号。
没有能量反应。
没有,任何,值得他去浪费一颗,宝贵的,特制穿甲弹的目标。
但是,那个声音。
那个通过战术通讯频道,直接在他颅内响起的,已经虚弱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声音。
是马嘉祺的。
那个声音,是用他自己的命,一个字,一个字,从死神的牙缝里,硬生生撬出来的。
刘耀文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脑海里,那片由无数混乱的,尖叫的,过载的感官信息所构成的,疯狂的风暴,突然,平息了。
他想起了,队长转身时,那道贯穿了肩胛的,触目惊心的血洞。
他想起了,队长嘴角,那道缓缓流下的,殷红的,粘稠的血线。
信任。
在这一刻,战胜了,逻辑。
也战胜了,他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