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姿态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向他唯一信仰的神明,献上自己所拥有的、最后的祭品。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只是用这个无声的动作,表达了自己全部的信任与支持。
严浩翔这个安静而坚定的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开关,瞬间触动了贺峻霖脑中紧绷到极限的某根神经。
贺峻霖那双几乎要被恐惧和绝望吞噬的眼睛里,猛地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芒。
那不是属于朋友贺峻霖的光,而是属于“军医”这个身份的、冰冷的、理性的、专注于任务的光。
求生的本能和作为医生的职责,在这一刻压倒了那几乎要让他崩溃的情感。
他紧绷的下颚松动了。
他那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的手指,也终于缓缓松开。
那支空了的注射器“当啷”一声掉落在沙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他的视线从马嘉祺苍白的脸上移开,聚焦在了严浩翔那只摊开的、稳得像一块磐石的手上。
他伸出自己仍在轻微颤抖的手,从严浩翔的掌心拿起了一把沾着沙粒、但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烁着银光的、冰冷的手术钳。
金属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振。
他必须救他。
他必须救活马嘉祺。
贺峻霖“……生物凝胶……高压喷枪……”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但是,与刚才那崩溃的嘶吼不同,此刻他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变得无比的清晰和准确。
这是属于军医贺峻霖的指令。
贺峻霖“……生命体征监测仪……贴片……现在!”
他又一次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周围呆立的队友。
贺峻霖“……宋亚轩!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
“把医疗包,给我,拿过来!”
他的吼声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迫,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宋亚轩的身上。
宋亚轩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顶浇下。
他浑身打了一个剧烈的激灵,从那片空白的、无法接受现实的震惊中猛然惊醒。
他一直强忍在眼眶里,那包打着转的、滚烫的泪水,被他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队长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眼泪。
他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自己的战术背包前。
他的动作粗暴而慌乱,用一种近乎于撕扯的方式,拉开了那个印着醒目红色十字的急救隔层。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分辨里面那些被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医疗用品。
他直接将隔层里的所有东西,那些瓶瓶罐罐、各种仪器和药剂,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贺峻霖身旁的沙地上。
沙子很烫,但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林念姬没有靠近那个以马嘉祺为中心、充满了悲伤与慌乱的圈子。
她是队伍里的狙击手和观察哨,她的职责要求她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冷静。
情感是狙击手最大的敌人。
所以,她强迫自己站得远一些,站在了所有人的外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