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硝烟的硫磺味、高压放电产生的臭氧味、蛋白质被高温烧焦的特殊臭味、以及金属被熔化后特有的刺鼻味道,
所有这些气味野蛮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死亡与毁灭的芬芳。
它钻入鼻腔,刺激着泪腺,更像是一把锉刀,粗暴地刮擦着幸存者的神经。
刘耀文被严浩翔用身体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的整个世界都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彻底倾覆。
天与地颠倒了过来,所有的方向感都失去了意义。
爆炸的轰鸣,并未经过他耳朵的正常接收流程。
那股毁灭性的声波,像一根被烧得通红的巨大钢钎,以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捅穿了他的耳膜,在他的大脑颅腔内掀起了一场毁灭性的音爆。
他那被强制性基因改造,从而获得了远超常人十数倍的听觉系统,在这一刻承受了它无法承受的负荷。
精密的听觉神经和内耳结构,在瞬间就被这股能量彻底摧毁。
世界先是陷入了一片尖锐到极致的白噪音,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绝对的,令人恐慌的死寂。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周围队友的呼喊,远处风沙的咆哮,甚至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全部归于虚无。
他的世界,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
但他的嗅觉,却还在工作,甚至因为听觉的丧失而变得异常敏锐。
那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与焦臭,不再仅仅是气味。
它仿佛变成了一条由腐烂物质和化学毒物构成的黏滑毒蛇,顺着他的鼻腔,强行钻入他的气管,蛮横地挤占他肺叶里的每一丝氧气,再顺着血液循环,阴冷地钻入他的大脑。
这种感觉,比任何物理上的殴打都更让人感到恶心和无助。
他趴在被严浩翔的身体压实的沙地上,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强烈的恶心感不受控制地从胃部直冲喉咙。
他剧烈地干呕起来,试图将那股侵入体内的“味道”排出体外,但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些酸涩的胃液。
每一次干呕,都牵动着他全身的肌肉,让他感到一阵阵的虚脱。
然而,这片由爆炸制造出的,充满了死亡与毁灭的炼狱景象,却并不是此刻最让人感到恐惧的东西。
真正的恐惧,来自那片炼狱的正中心。
来自那个仍在冒着黑烟的焦黑巨坑。
沙子,正在发生异常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死物,它们像拥有了生命一般,从那个巨坑的最中央,缓缓地,诡异地,向上涌动。
不,那不是涌动。
用“涌动”这个词来形容太过温柔了。
更准确地说,是有什么东西,一个庞大到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原本深深潜伏在地底之下的东西,正在从厚重的沙土覆盖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挣脱出来。
它的动作,带着一种与体型不相符的,令人不安的沉稳与从容。
它像一头被爆炸的巨响从长达千年的沉睡中惊醒的,不属于这个地质年代的远古巨兽。
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舒展它被束缚了太久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