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浩翔甚至能感觉到那颗子弹带起的灼热气流,几乎是贴着他的作战服飞了过去。
但他没有停下。
他像一头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战争机器,在落地后,双腿再次发力,借着宋亚轩制造出的,那片忽明忽暗的,混乱光影的掩护,冲向了第二个,由丁程鑫计算出的坐标点。
那是一截早已断裂,悬在半空中的维修悬梯。
他高高跃起,用他那条伤痕累累的腿,狠狠一脚,踹在悬梯最脆弱的连接处。
咔嚓!
悬梯,应声而断。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狙击手的咆哮,在混乱的地铁站里回荡,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暴怒。
他彻底失去了冷静。
他引以为傲的,那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优雅的,掌控一切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变成了一个被关在笼子里,被一群疯老鼠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疯狂挑衅的,困兽。
他放弃了战术转移,放弃了精准射击,开始朝着下方那片光影混乱的区域,进行着疯狂的,压制性的,扫射。
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沟壑,碎石四溅,火花迸射。
然而,他并不知道。
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咆哮,所有的疯狂扫射,都只是在为一个,真正的,致命的幽灵,提供着最完美的,掩护。
就在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那个像疯狗一样四处冲撞,不断破坏他落脚点的严浩翔身上时。
在他头顶的正上方。
那片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最深沉,最粘稠的,属于天花板通风管道阴影的黑暗里。
空气,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扭曲。
张真源,像一滴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无声无息的水珠,缓缓地,从“短时隐身”的状态中,浮现了出来。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像一只壁虎,四肢以一种违反人体工学常理的角度,死死地,吸附在冰冷的,布满了灰尘的金属管道上。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那个因为愤怒而彻底失去了冷静,正疯狂地向着地面倾泻火力的,毫无防备的背影。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渊的眼眸里,此刻,倒映着猎物因为枪口火焰而忽明忽暗的轮廓。
冰冷,精准,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
他缓缓地,松开了吸附在管道上的手。
他整个人,像一片羽毛,没有激起一丝风声,悄无声息地,垂直下落。
在他的手中,那柄通体漆黑,涂抹了消光材料的特种军用匕首,在那些疯狂闪烁的,混乱光影的映照下,划过一道,冰冷的,致命的弧线。
噗——!
那声音,被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枪声与回音之中,微弱得,几不可闻。
狙击手疯狂扫射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低下头,用一种充满了无尽困惑与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柄从不离身的,心爱的狙击步枪。
枪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