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鹰眼?”
屠夫压低了声音,对着自己领口处的麦克风,低声呼叫着。
他的声音,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互相摩擦,天生就带着一股沙哑而暴戾的气息。
没有回应。
通讯频道里,依旧是那片令人心烦意乱的静电噪音。
“鹰眼!回话!听到回答!”
他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和命令。
依然,没有回应。
一种名为“不安”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情绪,像一条冰冷的,滑腻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地,缓缓向上爬。
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鹰眼是他们这支三人小队里,性格最谨慎,同时也是最傲慢的一个。
他的枪法,就是他傲慢的唯一资本。
屠夫从不怀疑,鹰眼能用他那杆花费了巨大代价改装的宝贝狙击枪,在八百米之外,精准地打爆一只飞行中苍蝇的左边翅膀。
他也从不怀疑,鹰眼能把那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玩具”,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们在绝望的躲藏中,一个接一个地,被精准地点名射杀。
这本该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狩猎。
可现在,鹰眼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惨叫都更让人感到不祥。
就在这时。
他的通讯器里,传来了另一个同伴的声音,那声音急促,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疑。
“……屠夫,你看那边,大厅中央。”
是“幽灵”的声音。
屠夫立刻顺着同伴的指示,从掩体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他那被厚重装甲包裹的半个头盔。
他的战术头盔自带微光夜视功能,在经过短暂的图像增强处理后,远处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
在车站大厅的正中央,那片刚刚恢复了永恒黑暗的区域。
一具尸体,正被一根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电缆,高高地吊在半空中。
它在微风中,如同一个被校准失败的钟摆般,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缓缓摇晃。
尽管距离很远,光线也极度昏暗,几乎无法看清细节。
但屠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身熟悉的,为了追求极致的机动性和反应速度而特意改装过的,轻型作战服。
那是鹰眼的装备。
整个浮空岛链,都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一套独特的,由他亲手改造的作战服。
是鹰眼。
屠夫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闪烁着寒光的针尖。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否定了某种可能性。
那不是战斗。
鹰眼不是在激烈的战斗中,被人正面击杀的。
以他的身手和警惕性,不可能有人能在正面交锋中如此轻易地杀死他,更不可能在他死后,还能做出这样的布置。
那是……处刑。
是一种,充满了极致羞辱意味的,无声的,残酷的示威。
对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你们引以为傲的狙击手,死了,死得像一条狗,现在,他就挂在这里,供所有人“瞻仰”。
一股被弱者戏耍的,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那名为“理智”的堤坝。
血液猛地涌上大脑,让他的视野边缘都开始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