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需要听。
他不需要林念姬那冰冷却无比精准的分析来告诉他敌人有多可怕。
他只需要看着自己眼前这具身体。
一具被他亲手从死亡线上一点一点艰难拖回来的，破烂不堪的身体。
他只需要想起，为了救回这个人，宋亚轩付出了几乎是精神核心崩溃的代价，此刻正躺在不远处，悄无声息。
林念姬付出了精神力严重透支的代价，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性的神经创伤。
而他自己……
他付出了几乎要将自己那身为医生的，最后一点名为“信念”的东西都彻底燃烧殆尽的代价。
在刚才的抢救中，有好几次，他都以为严浩翔已经死了。
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
但最终，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种坚持抽空了他所有的精力，只剩下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厌倦。
这就够了。
这些代价，就是最深刻的，关于敌人强大与疯狂的证明。
贺峻霖“我们现在有全套的装备，充足的弹药，和用都用不完的医疗物资。”
贺峻霖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专业人士的冷静和决断。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所有人，径直地落在了那个站在房间中央，像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般的马嘉祺身上。
贺峻霖“我们有了这张详细的，标注了所有危险区域的地图。”
他指了指丁程鑫终端上显示的另一份文件，那是他们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战术地图。
贺峻霖“我们现在可以避开所有不必要的战斗。”
贺峻霖“我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方式，”
贺峻霖“穿过这片该死的浮空岛，找到那个所谓的‘中央引擎’，”
贺峻霖“启动它，然后离开这里。”
贺峻霖“完成我们的主线任务就足够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
像是在陈述一个最理智，最正确，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这是一个外科医生在面对复杂病情时，做出的最优手术方案，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终的目标。
贺峻霖“至于那个什么‘王’，什么‘净化’……”
贺峻霖的嘴角扯出一个充满了自嘲与厌恶的弧度。
贺峻霖“那是系统给我们的敌人发布的任务。”
贺峻霖“不是我们的。”
他的话音落下，走廊里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贺峻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因为林念姬那番话而燃起一丝同仇敌忾火焰的所有人的心头。
他说得对。
从最理性的角度来说，他说得完全正确。
规避风险，完成目标，保存自己。
这才是任何绝境中都应该被奉为圭臬的生存第一法则。
他们已经付出了太惨重的代价，几乎失去了半支队伍。
现在他们有了优势，有了情报，有了物资。
最合理的选择，就是利用这些优势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而不是节外生枝，去挑战一个神一样的未知存在。
马嘉祺静静地听完了贺峻霖的话。
他那张总是像覆盖着一层寒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他没有去看贺峻霖，也没有去看那些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队员们。
他的目光落在了丁程鑫手中的那台属于敌人的军用级战术终端上。
那个黑色的，已经停止播放视频的屏幕，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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