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座被马嘉祺指定的建筑残骸,是一座大型货运中转站。
它在旧世界的末日浩劫中坍塌,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
无数根粗壮的钢筋混凝土支柱,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不堪。
它们以各种怪异的角度折断、倾斜,毫无章法地刺向夜空。
天穹之上,一轮诡谲的七色月亮正播撒着它冰冷而迷离的光辉。
月光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彩色瞳孔,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死寂的大地。
光线穿过支柱的缝隙,投下长短不一、扭曲变形的阴影。
这些阴影在地面上拉扯、纠缠,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结构极其复杂的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混凝土粉末和陈年腐朽混合的干燥气味。
寒风在高处呼啸,穿过那些空洞的“肋骨”,发出鬼魂哭泣般的呜咽声,但在这片阴影迷宫的深处,风声却被削弱了许多,只剩下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气流。
在迷宫的入口附近,两道人影潜伏着。
他们是负责站岗的狂信徒,隶属于那位神秘的“王”。
他们选择的位置十分刁钻,靠在一根断裂成巨大斜面的支柱背后。
这个位置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掩体,将他们大半个身子都藏匿在浓重的黑暗里。
从这里,他们可以清晰地俯瞰前方那条唯一可供通行的、相对开阔的通路。
任何试图从正面接近的敌人,都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
同时,高耸的支柱残骸也为他们挡住了从头顶掠过的大部分凛冽寒风,让他们不至于在漫长的等待中被冻僵。
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士兵,正烦躁地扭动着身体。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厚重的作战服与背后的混凝土支柱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还是痒,巴克,我向上帝……不,向‘王’发誓。”
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委屈和烦躁却毫不掩饰。
“我的右边肩胛骨下面,绝对、绝对是钻进去了一只该死的跳蚤。”
他努力地弓起背,试图隔着几层防护材料去挠那个遥不可及的痒处,但显然是徒劳无功。
“而且我敢肯定,那不是普通的跳蚤,肯定是那种从深渊裂隙里爬出来的变异种,长着八条腿,还会吸食骨髓的那种。”
他就是之前在公共通讯频道里抱怨过的那个菜鸟。
此刻,脱离了小队长的监管,他的话匣子又一次打开了。
被他称作巴克的老兵,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的身体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地靠在支柱上,只有那双隐藏在战术目镜后的眼睛,如同鹰隼般警惕地扫描着远方的黑暗。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
那声音短促而有力,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闭嘴,菜鸟。”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被这片废土的风沙打磨了无数年。
“能让你觉得痒,这恰好说明你还活着,你的神经还能把信号传递给你的大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