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准备出发。”
这四个字,由马嘉祺说出。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然而,这平静的声音落入死寂的兵营中,却立刻改变了此地的一切。
它没有引发任何喧哗,也没有人高声响应。
但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让原本冰冷的空气开始升温,变得粘稠、凝滞,带着灼人的滚烫感。
那是一种即将撕裂一切的、狂暴的能量在无声地积蓄。
没有人开口回应。
也没有人提出疑问。
因为在这支队伍里,命令一旦下达,就不再需要言语。
行动,是此刻唯一的回应,也是唯一的忠诚。
贺峻霖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用余光去看一眼那两个刚刚被他处理完毕的重伤员。
他们曾经是他的战友,但现在,他们只是被战争遗弃的残骸。
“处理”是一个冰冷的词,它包含了快速的伤势评估、无效的急救尝试,以及最终为了减轻痛苦而进行的、不被记录在任何条例里的“安息”注射。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最后的、解脱般的叹息。
他只是转过身,沉默地走向兵营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堆被遗弃的医疗物资,散发着消毒水和干涸血迹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用包裹着合金的战术靴靴尖,精准而用力地一脚踢开一个瘪下去的空血浆袋。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他半跪下来,地面冰冷的触感透过作战服的布料传来。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战地急救包。
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次,快到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一种近乎于仪式般的、毫无感情的精确。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即使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和精神压榨后,也看不到一丝颤抖。
他将一排排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管状物,整齐地码放在急救包最外侧的快取口袋里。
那是高压喷射式凝血剂,能够在接触到伤口的瞬间,用高分子聚合物强行封堵住血管。
这是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用,为了能在战友动脉被撕开时,为他多争取几秒钟的生命。
然后是高分子速效缝合贴。
每一片都用无菌的银色锡纸独立包装,撕开就能用,能在一秒内封闭大部分狰狞的创口,让士兵能继续战斗。
再往里一层,是各种应对不同能量武器灼伤的特种冷却凝胶。
有的针对激光烧伤,有的针对等离子灼伤,它们的颜色各不相同,像一排怪异的颜料。
在最里面的隔层,也是他最不希望动用的地方,他放进了三支大剂量的肾上腺素和一支军用强心针。
他准备的从来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疗用品。
那是一套能在绝境战场上,将濒死的零件强行拼凑起来、压榨出最后一点价值、然后继续投入绞肉机里运转的维修工具。
他那张向来以英俊著称的脸上,此刻因为长时间的疲惫和精神紧绷,已经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