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真源松开手。
他任由那具曾经不可一世的躯壳,软软地倒在滚烫的废墟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他转身,看了一眼那支已经空了的、被他随手丢弃在地的暗金色注射器。
任务道具,已使用。
确认目标生命特征消失。
任务完成。
然后,他再次弯下腰,将身形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他要去和他的队伍会合。
……
广场的另一端,一处被巨大石像残骸庇护的角落里。
严浩翔的生命,像一根在狂风中即将燃尽的蜡烛。
他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那只是表象。
他体内的生命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贺峻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他刚刚用掉的最后一卷医用绷带。
他半跪在严浩翔身边,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以一种近乎于痉挛的速度,飞快地操作着一个便携式的战场维生终端。
终端的屏幕上,投射出严浩翔身体的实时数据模型。
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曲线,早已不是曲线。
那是一条紧贴着零值基准线、几乎快要被系统判定为“临床死亡”的、微弱起伏的直线。
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代表着贺峻霖刚刚又通过静脉注射通道,往他体内,注入了一剂足以让正常人瞬间心脏爆裂的强效药物。
贺峻霖“神经连接……正在崩溃……该死!”
贺峻霖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过,调出一个新的药剂配比方案。
贺峻霖“肺部百分之六十功能丧失,内出血无法有效控制……”
屏幕上的警报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发出刺耳的、单调的提示音。
贺峻霖直接关掉了声音提醒,只看数据。
贺峻霖“我在把他当柴火烧……”
贺峻霖的嘴唇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他低声地、仿佛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解释。
贺峻霖“我只是在用这些药剂,”
贺峻霖“把他这堆快要散架的烂肉,强行粘合在一起,让他再多烧几分钟……”
他的眼中,没有救死扶伤的悲悯。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身为战地医生的无力感。
他不是在拯救生命。
他是在与系统那个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死亡倒计时,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赛跑。
他需要严浩翔“活着”。
这个活着,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着。
而是系统数据层面上的“活着”。
只要这根代表生命体征的、微弱的直线,没有在任务结算之前,彻底变成一条冷酷的、笔直的横线,他们这次任务的伤亡评估就还能接受。
他们就还有机会。
马嘉祺“贺儿。”
马嘉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冷静而平稳。
贺峻霖没有回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终端屏幕上那条垂死的曲线上。
马嘉祺“他还撑得住。”
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回答。
这句话的意思是,数据还在,人还没被系统判定为“阵亡”。
马嘉祺“很好。”
马嘉祺的目光,从严浩翔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上扫过,没有停留超过一秒。
同伴的惨状无法动摇他的心智,也只有这样,才能有希望拯救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