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就安静地躺在那上面，他的身体被妥善地固定着，看上去像一具被精心包裹起来的、等待着最后仪式的尸体。
只有连接在他身上的维生系统终端上，那一排排闪烁着的、极其微弱的绿色数据光芒，是这支死寂的行军队伍中，唯一能够代表“生命”仍在延续的色彩。
贺峻霖紧紧地跟在担架的侧方，他的脚步与担架的移动速度完全同步。
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终端屏幕上那条几乎快要被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
他脸上的表情，比周围那些冰冷的铅灰色金属管道还要坚硬和不带感情。
在这一刻，他已经抛弃了自己作为医生的身份和情感。
他更像一个顶级的精密仪器维修工，一个正在竭尽所能，用尽一切现有手段和知识，
去阻止一台复杂到极致、脆弱到极致、名为“生命”的仪器，在抵达维修终点站前就彻底宣告报废的维修工。
金属担架的滚轮碾过地面发出单调的摩擦声，与队伍沉重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交响。
队伍的中央位置，宋亚轩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就在不久之前，那种因为精神被过度透支而产生的、病态的亢奋感，此刻已经如同退潮一般，被从他的身体里彻底抽走了。
现在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无处不在的虚弱和疲惫。
他的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两圈浓重的阴影，脸色呈现出一种缺乏血色的、不健康的灰白色。
他现在几乎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独立行走，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沉沉地挂在丁程鑫的身上。
丁程鑫用一只手臂稳稳地环绕着他的腰，给予他最坚实的支撑，而另一只手则在不停地操作着手腕上的战术终端，不断校对着预设的前进路线和周围环境中持续波动的能量读数。
他的步伐异常沉稳，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测量，为身边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倒下的天才分析师，提供了最可靠的支撑。
丁程鑫能清晰地感觉到，挂在他身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那是一种生命力正在被无声抽走的重量。
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将人更紧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那股侵入宋亚轩骨髓的寒意。
宋亚轩“……嘿，老丁。”
宋亚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从干裂的唇间挤出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耳语。
又因为他极度的虚弱，这声音里带着一种嘶哑的、如同砂纸在粗糙物体表面摩擦时发出的质感。
宋亚轩“你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那阵咳嗽来得又急又猛，几乎要将他本就单薄的胸腔撕裂，每一次呛咳都让他本就虚浮的脚步变得更加踉跄。
宋亚轩“像不像一群刚从垃圾处理厂里，费尽力气捡回一堆破铜烂铁的……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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