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听觉”，被无数种语言、无数种声调的临终惨叫所填满。
他的“视觉”，被无数个死亡瞬间的、血肉横飞的画面所占据。
他的“嗅觉”，闻到了焚烧尸体的焦臭，闻到了鲜血凝固的铁锈，闻到了内脏腐烂的腥甜。
他的“触觉”，感受到了刀锋切开皮肤的冰冷，感受到了骨骼被寸寸折断的剧痛，感受到了生命在窒息中缓缓流逝的冰冷。
他不再是刘耀文。
他正在同时“成为”那亿万个死者。
他的自我意识，他那作为独立个体的“我”，正在被这片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由死亡构成的集体意识，无情地稀释、溶解、同化。
他蜷缩在林念姬的身边，厚重的“夜枭”装甲在剧烈地颤抖、痉挛，装甲的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他用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盔，似乎想用这种徒劳的方式，将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痛苦，从自己的脑子里硬生生挖出去。
林念姬那张总是如同冰山般冷漠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那道由纯粹精神力构筑的、如同冰晶般的防御屏障，在接触到那股数据洪流的瞬间，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就如同被投入熔岩的雪花，无声无息地、彻底地蒸发了。
反噬，如同海啸般袭来。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烧红的、无形的铁锤正面击中。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她的精神核心深处轰然炸开。
“噗——”
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要从钢缆上脱手坠落。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固定在担架上的连接索，才没有被甩进下方的深渊。
但她没有去管自己那濒临破碎的精神核心。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身边那个正在被彻底“格式化”的刘耀文身上。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混杂着怜悯与决绝的情绪。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放弃了所有对自身的防御。她将自己那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又纯粹到极致的精神力，凝聚成了最后一根冰冷的、锋利的“探针”。
她没有去对抗那股来自深渊的、无可匹敌的精神污染。
她选择了一种更直接，也更疯狂的方式。
她将这根精神力探针，狠狠地、不计任何后果地，刺向了刘耀文的后脑。
她的目标，不是去拯救他。
而是去“切断”他。
她要强行切断刘耀文大脑皮层与他所有感官神经之间的连接。她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在他那已经彻底失控的感知世界里，制造一场最彻底的“断电”。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同归于尽的自杀式攻击。
成功了，刘耀文会暂时变成一个除了呼吸和心跳之外，没有任何感知能力的“植物人”，从而侥幸保住他那即将被彻底冲垮的、脆弱的自我意识。
而她自己，则会因为这次毫无保留的精神力输出，以及切断链接时产生的巨大反冲，而导致精神核心的彻底崩毁。
她会死。
或者，变成一个比刘耀文更彻底的、永远无法被唤醒的活死人。
然而，就在她那根冰冷的精神探针，即将触及刘耀文神经中枢的前一刹那。
马嘉祺“够了。”
马嘉祺的声音，如同最坚硬的磐石，在她的意识深处轰然响起。
这声音里，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的权威。
林念姬的动作，在那一瞬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那个在风暴中心，依旧保持着绝对冷静的男人。
马嘉祺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刘耀文。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片由错误数据和精神污染构成的无形风暴，死死地锁定在他们身下那台维生担架上。
那个因为他的命令，而被迫与他一同踏上这条死亡之路的，昏迷不醒的队友。
宋亚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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