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一次精神力的输出,都在加剧她脸上的苍白。
刘耀文知道,她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们就像两个在风暴中溺水的人,用最后的力气,互相支撑着对方,不让彼此沉入黑暗的海底。
而马嘉祺,走在这支送葬队伍的、最孤独的侧翼。
他像一匹沉默的、正在巡视自己伤痕累累的领地的头狼。
他的脚步,踏过那些破碎的金属和早已凝固的、发黑的血污,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缓缓地、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每一个队员。
他看到了张真源融入黑暗的决绝,那是一种将自我完全抛弃后的专注。
他看到了贺峻霖如同机器般的精准,那是以燃烧自己的精神为代价的守护。
他看到了丁程鑫隐藏在绝对冷静下的偏执,那是用理智强行压制悲痛的伪装。
他看到了刘耀文和林念姬,那两个如同在暴风雨中相拥取暖的、脆弱的灵魂。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冰冷的“陵墓”之上。
那是他亲手下令,制造出的“战果”。
一个,是燃烧了自己的一切,为整个团队换来了一线生机的、不知是死是活的“英雄”。
另一个,是在所有人都为了生存而疯狂挣扎时,被所有人拼死保护下来的、毫无战斗价值的“累赘”。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任何名为情绪的波澜。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评估着,计算着。
计算着这支残破的队伍,还剩下多少可以利用的价值。
计算着这两具依靠机器维持的“尸体”,还能支撑他们走到多远。
计算着这场用队友的生命作为赌注的、疯狂的豪赌,最终的胜率,还剩下千分之几。
他没有后悔。
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名为“情感”的程序,从自己的操作系统中,彻底、强制性地删除了。
他现在,只是这台正在不可逆转地驶向毁灭的、名为“团队”的机器的、最冷静的、也是唯一的大脑。
他必须是。
队伍穿过了一条长达百米的、仿佛巨兽肋骨般裸露在外的维修通道。
呼啸的狂风,从通道两侧巨大的结构破口中疯狂灌入,带着足以将人吹下万丈深渊的巨大力量。
每个人都必须将身体的重心压到最低,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在通道的尽头,是一座更加破败的、几乎已经完全断裂的悬索桥。
粗大的缆绳断了十之八九,只剩下几根在风中危险地摇晃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桥的对面,是另一座漂浮在云海之中的、更加庞大的、死寂的工厂岛。
而在那座岛屿的中心,一根巨柱穿透了厚重的、翻滚不休的工业云层。
一座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要刺穿整个天空的、由纯粹的能量与金属构成的巨塔,第一次,完整地、清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它像一根被某个神明强行钉入这个世界心脏的、巨大无比的图钉。
塔的顶端,一团比太阳更耀眼的、纯白色的能量核心,正在以一种恒定的、充满了威严的频率,缓缓地脉动着。
每一次脉动,都会向外扩散出一圈肉眼可见的、纯白色的能量光环。
光环扫过天空,暂时驱散了浓厚的云雾,在那七轮诡异的月亮之下,映照出一种近乎于神圣的、令人窒息的壮美。
中央引擎。
终点,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