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点七秒。
这是一个在人类的感知尺度里,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时间单位。
它是一次心跳的间隙。
是一句未尽的话语。
是一滴从眼角滑落、尚未触及脸颊的泪。
但在此刻,在这条被宣布为“刑场”的金属通道里,它被【时间减速器】那不讲道理的伟力,强行拉伸成了一段漫长到足以铭刻进灵魂的、凝滞的永恒。
世界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正在缓慢融化的琥珀。
那些从数百个炮口中喷射而出的、足以焚尽一切的纯白色能量光束,像是被冻结在半空中的、一根根由纯粹死亡构成的水晶钟乳石。
它们以一种近乎于静止的、优雅而残酷的姿态,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着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延伸。
光束的尖端,散发着一种让视网膜都为之刺痛的、绝对的高温。
周围的空气,被这股力量扭曲,呈现出水波般的、不真实的涟漪。
马嘉祺扛着丁程鑫,那具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像一袋沉重的、没有生命的沙包,死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压得他脊椎的骨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肺部,像一个被撕裂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剧痛。
肌肉纤维在超负荷的运动下发出濒临断裂的哀嚎。
但他没有去看身后那片正在缓慢逼近的、由纯白光束构成的死亡森林。
他的眼睛,那双在血色警灯映照下,已经彻底被疯狂与冷静这两种极端情绪所填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那条笔直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泛着青灰色冷光的通道。
贺峻霖和林念姬,一人一边,几乎是拖拽着彻底失去反应的宋亚轩。
宋亚轩的身体轻得可怕,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内脏与骨髓的空壳。
贺峻霖的牙关死死咬着,咬得牙龈都渗出了血,那股铁锈味在他嘴里弥漫开来。
他的视线,越过马嘉祺的肩膀,无法控制地,落在了那个被远远抛在后方、撞在墙上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的、蜷缩成一团的影子。
刘耀文。
那个不久前,还因为感官过载而痛苦翻滚的少年。
马嘉祺那毫无征兆的、凶狠到不留任何余地的一脚,像一帧被定格的、最荒谬的黑白影像,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疯狂地、慢动作回放。
为什么?
这个疑问,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理智里,搅动着他那片已经因为目睹张真源“风化”而濒临崩溃的认知。
那不是战术。
那不是苦肉计。
那是纯粹的、毫无必要的、在必死的绝境下,对自己人施加的……暴行。
这股源自背叛的、比身后死亡光束更加冰冷的寒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三点七秒。
它的尽头,到了。
没有倒计时。
没有预警。
时间,只是在某个无法被捕捉的瞬间,恢复了它那冷酷无情的、正常流速。
凝滞的琥珀,轰然碎裂。
——轰!!!!!!!!
那不是声音。
那是纯粹的、超越了听觉范畴的、足以将灵魂都震成齑粉的毁灭性冲击。
数百道纯白色的能量光束,在同一时刻,精准地,命中了它们被延迟了三点七秒的目标点——他们刚刚冲出来的那片空地。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只剩下白。
一种将所有物质、所有光线、所有存在都彻底吞噬、彻底蒸发的、绝对的、纯粹的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