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它作为客观标尺的全部意义。
它不再是城市中心那座巨大水晶钟楼上,匀速扫过刻度的冰冷指针。
它也不是贺峻霖个人终端右下角,那个以毫秒为单位精准跳动的数字。
此刻,时间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被主观意志无限扭曲的心理感知。
贺峻霖觉得自己的心跳就是唯一的计时器,但它时而如战鼓擂动,时而又几近停摆。
他感觉每一秒钟,都被拉长成一段地狱般的、充满了焦灼等待的永恒。
他又觉得每一分钟,都像被压缩到了极致,浓缩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濒临炸裂的一刹那。
贺峻霖的世界,已经彻底坍缩,缩小到了面前那块不足十英寸的光幕上。
那块小小的屏幕,成了他宇宙的全部。
他的全部心神,他所有的理智、情感、经验与本能,都毫无保留地灌注进了那些疯狂跳动、交织、冲撞的复杂曲线里。
在他的视野中,外部世界已经褪去了所有色彩和形态。
那诡谲的紫红色天空,那些如怪兽骨架般矗立的扭曲建筑,都已模糊成一片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的眼中,只剩下两种颜色。
一种是代表着生命体征与精神韧性的红色。
另一种,是代表着污染侵蚀与系统崩溃的绿色。
红色与绿色,生命与毁灭,泾渭分明,却又在屏幕上进行着最惨烈的绞杀。
这块小小的光幕,就是他的整个战场。
那条代表着刘耀文精神阈值的红色曲线,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荡。
它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困在狭小囚笼中的野兽,每一次向上冲撞,都几乎要撕裂屏幕上那条代表着极限的红色警戒线。
每一次的凶猛起落,都让贺峻霖的心脏随之被狠狠揪紧,连呼吸都变得刺痛。
而另一条代表着马嘉祺精神输出的绿色数据流,则完全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如果说红线是困兽犹斗,那绿色的数据流就是一场覆盖了整个大陆的电子风暴。
它混乱,狂暴,毫无任何逻辑与规律可言。
它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充满了恶意与毁灭欲的数字海啸,携带着足以格式化一切有机生命的剧毒污染信号,正不计代价地试图强行撕开刘耀文那道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壁垒。
贺峻霖的手指悬停在光幕上方的虚拟操作区,距离屏幕只有几毫米。
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
他感觉不到指尖的麻木,也感觉不到手臂肌肉的酸痛。
他像一个最严苛、最冷酷的守门人,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条在崩溃边缘疯狂摇摆的红线。
马嘉祺在行动开始前对他说过的话,此刻还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马嘉祺“贺峻霖,我的精神力会直接介入他的核心,”
马嘉祺“这相当于用一场可控的病毒去吞噬另一场失控的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