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下不再是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实而怪异的触感。
那是一片焦黑的土壤,混杂着尚存的余温与细碎的颗粒。
刘耀文的战术靴踩在上面,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这声音干燥而尖锐,像是无数细小的骨骼被碾碎,又像是谁的骨灰在这片土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紧接着,是空气。
一股灼热的气息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和肺叶,带着呛人的硫磺与金属锈蚀的味道。
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种酷刑,仿佛有无数根被烧到通红的、肉眼看不见的针尖,正沿着他的气管一路向下,疯狂地刺穿着他身体内部最柔软的组织。
剧痛与窒息感同时袭来。
在双脚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刘耀文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猛然一沉,单膝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喉咙深处那股剧烈的恶心感却无法抑制,一阵阵痛苦而压抑的干呕声从他指缝间逸出。
他的感官被前所未有地强行撕裂、撑开。
曾经作为他最强武器的超凡感知力,此刻变成了一个引爆所有痛苦的诅咒。
信息,无穷无尽的信息,正像决堤的洪水,通过他的五感,不分青红皂白地、野蛮地冲刷着他的神经中枢。
他能“尝”到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
那不是单一的味道,而是属于上千个、甚至上万个不同物种的、早已干涸的血液所留下的复杂混合物。
有的腥甜,有的苦涩,有的带着强烈的酸腐气息,这些味道在他的味蕾上炸开,让他几欲作呕。
他能“听”到声音。
不是近处的声音,而是来自地平线尽头那座巍峨黑色巨塔的内部。
那是一种频率极低、几乎要溢出人类听觉范围的共振悲鸣。
那是无数灵魂在被强行挤压、撕裂、融合时发出的最后哀嚎,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空间,直接在他的颅骨内震荡。
他能“看”到能量的残影。
视野里,每一粒悬浮在焦黑空气中的尘埃,都附着着某种生物在毁灭前残留的、绝望的能量光谱。
那些光谱呈现出黯淡的、濒死的色彩,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无声的烟火,在他眼前疯狂闪烁,扭曲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这些庞杂到足以让任何一台超级计算机瞬间崩溃的信息洪流,此刻正以他为唯一的接收终端,野蛮地灌入。
他的大脑在尖叫,神经在燃烧。
“……撑住。”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那声音冰冷、沉稳,不带丝毫情感,却像一把精准无比的手术刀,一瞬间就切开了包裹着他的、那片混乱沸腾的感官风暴。
是丁程鑫。
他没有去搀扶跪倒在地的刘耀文,只是将一只手沉稳地按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只手掌的温度微凉,力道却不容置疑,像一个坚固的铁锚,强迫着刘耀文将即将涣散的意识从那片无垠的痛苦海洋中强行抽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