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翻滚而至,我头痛欲裂,“你小子没事儿割我白淳的鹿茸干啥!?肾虚啊!”“哎呦喂,祖宗!红纶正在换羽,飞不得,飞不得呀!”“老子这赤伞寿星桃六千年就结这一个,我托太久手酸,才刚放下一会儿,转个身的功夫儿就让你小子给炫啦?!”“破扫把!看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
我喘着粗气,惊坐而起。只见风云之中,五里一廊,十里一阁,鳞鳞之瓦,青色之墙……碧波清水上仙鹤飞舞,湛蓝苍穹下金玉辉煌,琼楼广厦随处见,明霞幌幌映天光。
初登上界,乍入天堂——不对!这不北中天紫极殿吗!!!
怎么回事?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我上蹿下跳,还真不是做梦。老子回来啦!
你还别说,清丞他是真的成啊~多方打探,历尽艰苦我才知道,他居然——悟道了!这才多久啊,那腹黑至极,一肚子坏水儿的家伙,竟然这么快就能成就天道,你让老子这种至真至纯,老实巴交的上哪儿说理去?!
我仰天长叹,内里却酸的冒泡儿,“唉~”,自己的失败,固然很可怕,但是“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听到消息,我后槽牙都疼!当初那个残花败,呃……残枝败叶的枯树杈子不是你么?一起躺平当个废物不好吗?怎么如今我还是那棵朽木,你却已经充了栋梁了呢!
帝尊很忙,哪是我这种小角色说见就见的,咱就不去他跟前儿碍眼了。虽然我这条命是他给的,这辈子回来应该报答报答,但转念一想,这没准儿是他上辈子欠我的呢?
话本儿里都说:“今生欠下的债,我来世做牛做马定当报还。”我和他们想法不一样,今生欠下的债,上辈子别人欠我的,不用还了……真的,没必要来回拉扯,都哥们儿,就让我结束这恩怨~
话说回来,当务之急是找到梓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说下来看看我,到底是道法太深没参悟,还是病情没好又反复?嗯,咱得去瞧瞧。
高轩临碧渚,飞檐迥架空。
馀花攒镂槛,残柳散雕栊。
凭着模糊的印象,我跌跌撞撞寻到了南极长生殿,未曾想,入目之境却是——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落足处败衰芳草,深砌苍苔;空廊下连檐破碎,枯叶纷飞…….怎么回事?我脑袋一懵,脚底顿时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匆匆入院,越走越是心凉。赤伞树呢?白淳跑哪儿去了?为何不见红纶?我心头一紧,喉咙好似被人扼住了一般,“老寿星!”……“南极老儿!”……“太平星君!”……我脚步渐缓,声音也开始打颤,但所过之处仍万籁俱寂,皆无人应答。
“梓宏……”我立于中庭,喃喃自语,恍惚中只觉得今日的日光甚是刺眼,抬手遮了遮却也是无用,闭上也许能好些吧——倒下前我还在想着。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初次见到了成为天帝的清丞。他一袭雪青色常服,柔滑的锦缎却也遮不住与生俱来的凌厉,金丝玉冠束起墨色发丝,清冷的目光一凛,剑眉轻扬。只是一惯不疾不徐的声音透出些许急促,我耳膜鼓胀,隐隐约约却也听不清楚,努力睁开模糊的眼,朦胧中我细细分辨,竟是,唤的我的名字……
“醒了。”他轻拭我额头上的汗水,我却只会愣愣的看着他,哦,原来真是清丞。抓着他的手,我顾不得尊卑,焦急的质问着,“你这个帝君当的,长生宫都荒芜成什么样儿了,为何不遣仙侍洒扫一下,梓宏出关,定是要胡须震颤,怒发冲冠的。”
他定定看了我半晌,我的手却在他臂上越扣越紧,指节发白。他只是眉头微蹙,不动声色,一向清冷的眸光泛着一丝怜悯,转瞬即逝,却又低低应了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