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的灵堂设在“红府”,没有尸首,棺材里只有几件他的旧衣服。
来吊唁的人不少,个个面露悲色,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吴三省坐火车连夜赶来长沙,解雨臣见到他一时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叔叔回来了。
直到吴三省开口,一口吴语太湖片,温文尔雅,不同于解连环的一口地道京腔。
解家老宅在长沙,老九门解散后解雨臣的爷爷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北京,之后解雨臣跟二月红学唱戏才又回了长沙。
“小花,三叔对不起你,三叔……没有保护好你叔叔。”
轻抚着解雨臣的短发,吴三省面露悲戚之色,他泪眼婆娑一脸的愧疚。
“三叔,我不怪你,我叔叔他……运气不好。”
忍着悲痛,解雨臣说着安慰吴三省的话。
他强打精神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面面俱到,想让自己的叔叔最后走的体面。
将安凌云介绍给吴三省认识,解雨臣又转身接待其他宾客。
吴三省挤出一丝笑容,对安凌云道,“你是四阿公的孙女,按辈分来说,你也要叫我一声三叔。”
“三叔。”
安凌云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转而又道,“三叔,我们之间见过的,你忘了吗?”
吴三省愣了一下,表情出现片刻空白。
安凌云又提醒他道,“一年前在杭州,快过年的时候,我跟爸妈去杭州玩。晚上出来溜达,到了你家的古董铺子,你忘了吗?”
“一年前啊!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有点印象了。”吴三省笑着,两眼咕噜噜的转着,明显不在状态。
在心里冷笑一声,安凌云又说,“三叔,当时我送了你一本书,你看了吗?”
吴三省的表情又空白片刻,转而笑道,“看了,当然看了,很不错。小云,我去帮小花招待一下客人,我们等会再聊。”
说着,吴三省支开安凌云,偷摸着打了一个电话。
之后再看安凌云,吴三省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安凌云在心里偷笑,估计他跟真正的“吴三省”打电话,知道那本《女帝后宫日常》是写什么的了。
下葬时,长沙下起了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从早晨下到晚上。
解连环的墓地在解老太爷旁边,下葬后前来吊唁的宾客陆续离开,解雨臣凝望着解连环的墓碑,久久无法回神。
安凌云给解雨臣打着伞,站在解雨臣身后并没有催促他离开。
许久后,解雨臣回过神,凝望着安凌云的双眼。
“姐姐……你不会……离开我吧。”
艰难的咽着口水,解雨臣再次确认安凌云的心意。
“当然不会,小雨只有我了,姐姐又怎么舍得离开小雨呢?”
安凌云轻抚着解雨臣的脸颊,她望着他的眼神满是疼惜和承诺。
“姐姐,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眼泪再次涌出,解雨臣一把抱住安凌云,墓地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接手解家这些年,解雨臣对外一直使用雷霆手段,纵使最稚嫩的时候也只是流血不流泪。
他的悲伤,他的脆弱,只有安凌云能看到。
十三岁的解雨臣个头跟竹笋式的往上窜,一天一个样,现在已经比安凌云高了一个头。
他佝偻着身子,抱着她,撞开了她手里的雨伞。
安凌云看着那把大黑伞打着转的落地,不以为意,只是把解雨臣的头按在自己肩头,任由雨水打湿他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