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单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喻辞盯着那个鲜红的"72"，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数学72分，比上次高了34分。
"及格了。"段静辰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
喻辞把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勉强吧。"他顿了顿，又小声补了一句，"谢谢。"
放学后的画室空无一人，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喻辞把书包扔在角落，从画架后摸出两罐可乐，扔给段静辰一罐。
"庆祝一下？"他拉开拉环，气泡"嗤"地冒出来。
段静辰接过可乐，指尖不小心碰到喻辞的手背，凉丝丝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喻辞迅速缩回手，灌了一大口可乐，喉结上下滚动。
"江临说你进步很大。"段静辰突然说。
喻辞差点呛到："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昨天生物竞赛培训。"段静辰抿了一口可乐，"他说你最近很用功，连午休都在背公式。"
喻辞的耳根有些发热。他确实在努力——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理想，只是不想辜负段静辰每天放学后雷打不动的两小时补习。那些枯燥的公式因为段静辰的讲解变得生动起来，就像他笔下的星空，每一颗都有故事。
"那家伙话真多。"喻辞嘟囔着，却忍不住问，"他还说什么了？"
"说你画的速写很棒。"段静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看了，确实很好。"
喻辞瞪大眼睛——那是他随手画的课堂速写本，上周莫名其妙不见了。他一把抢过文件夹："你从哪找到的？"
"江临给我的。"段静辰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说...你画的我比真人好看。"
喻辞手一抖，速写本"啪"地掉在地上，散开的页面上全是段静辰的侧脸——图书馆看书的，天台讲题的，甚至还有几张睡着的。每一幅右下角都标着日期，最早的要追溯到三个月前。
画室突然安静得可怕。喻辞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段静辰轻微的呼吸。他蹲下去慌乱地收拾画纸，后颈的皮肤烧得发烫。
"我...我就是练练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人体结构什么的..."
段静辰也蹲下来帮他捡，两人的头差点撞在一起。喻辞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那是段静辰常用的钢笔水味道。
"画得很好。"段静辰轻声说，"比照片还像。"
喻辞抬起头，正对上段静辰镜片后温柔的目光。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小的阴影。喻辞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手里的可乐罐不知何时已经被捏变了形。
"喂，你们——"
画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周烨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令人不适的笑容。他额角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那是上周被段静辰一拳揍的。
"哟，又在'互助'呢？"周烨拖着长音，目光在散落的速写上来回扫视，"这次是教画画还是...别的什么？"
喻辞"腾"地站起来："滚出去。"
"这么凶？"周烨非但没走，反而晃了进来，捡起地上的一张速写，"啧啧，画得真细致啊，连眼镜反光都——"
喻辞一把抢回画纸："听不懂人话？"
周烨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转向段静辰："段大学霸，你爸知道你这么'用心'辅导同学吗？"他故意在"用心"上加重音，"听说他最近在和李教授商量你的保送事宜？"
段静辰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周烨突然凑近喻辞，呼吸喷在他脸上，"我这不是关心同学嘛。喻辞，你知道段静辰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
喻辞攥紧拳头："闭嘴。"
"医学院预科班，全额奖学金，李教授的关门弟子..."周烨掰着手指数，"就为了每天陪你这个——"
段静辰猛地揪住周烨的衣领："我说，够了。"
周烨不慌不忙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录音："动手啊，就像上次一样。我保证这次我爸不会轻易罢休。"
喻辞看到段静辰的手臂肌肉绷紧又松开。他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周烨，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周烨收起手机，"我要你离全国美展远点。"
"凭什么？"
"因为我表弟也参赛了。"周烨露出恶意的笑容，"他需要那个保送名额。"
喻辞冷笑一声："那就凭实力赢我。"
"实力？"周烨突然伸手摸向喻辞的脸，被他猛地拍开，"你这种靠卖惨博同情的人谈什么实力？诈骗犯的儿子——"
段静辰的拳头擦着周烨的脸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画具被震得哗啦作响，几支铅笔滚到地上。
"再说一个字，"段静辰的声音低得可怕，"我就让你爸的受贿证据出现在纪委桌上。"
周烨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你胡说什么？"
"上个月18号，荣华酒家，蓝色文件袋。"段静辰一字一顿地说，"需要我说更多吗？"
喻辞惊讶地看着段静辰——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段静辰，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周烨后退两步，脸色铁青："你不敢。"
"试试？"段静辰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可以发给陈主任。"
周烨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狠狠地"呸"了一声，摔门而去。画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喻辞弯腰捡起散落的画纸，手指微微发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段静辰摘下眼镜擦了擦："当然。"他拿着眼镜眉眼弯弯，没带眼镜的段静辰是纯粹的帅，那双眼睛永远偷着一股深情，难怪那些小姑娘会喜欢。“我可是学生会会长，可行使权大着呢。”
"那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核武器只有在发射架上才最有威慑力。"段静辰重新戴上眼镜，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现在他应该会消停一阵子。"
喻辞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段静辰，你有时候真可怕。"
"彼此彼此。"段静辰指了指喻辞手里的速写，"能把我的睫毛画得那么像的人也不简单。"
夕阳西沉，画室渐渐暗了下来。喻辞收拾好画具，突然问："你真的放弃了医学院预科班？"
段静辰的动作顿了一下："嗯。"
"为什么？"
"因为..."段静辰看向窗外渐暗的天空，"我想看参宿四爆炸时的光芒。"
喻辞不明所以地皱起眉："什么？"
"没什么。"段静辰背上书包，"走吧，食堂要没饭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画室，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喻辞看着段静辰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抓不住形状。
路过荣誉墙时，喻辞停下脚步。他的《光年之外》获奖照片旁边，是段静辰获得生物竞赛一等奖的照片。两张照片并排挂着，中间只隔着一块玻璃。
"喂，"喻辞突然说，"如果我真的拿到全国赛冠军..."
"等你拿到再说。"段静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但喻辞分明看到他耳尖微微发红。
喻辞小跑着追上他，两人的影子在走廊尽头交汇，融合成一个模糊的形状。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但此刻他们谁都没有提起该回教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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