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嫁给了那个被传闻缠身的男人。

他有个让人避之不及的身份——军阀的私生子，据说脾气暴戾，手段狠辣，身边跟着的副官都战战兢兢。而我，只是个家道中落的旧式大家小姐，靠着几分姿色和一副还算拿得出手的画技，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可这份体面，在我父亲生意失败，债台高筑的那一刻，被彻底撕碎了。为了还债，也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我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那个男人，顾大帅的私生子，顾行舟，花了一笔令人咋舌的钱，买下了我。

嫁给他那天，天气阴沉得厉害，像是要下雨。我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被装饰得花团锦簇的轿子里，只觉得周身冰冷。母亲哭得双眼红肿，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我要乖顺听话，要讨顾行舟的欢心。我听着那些老掉牙的嘱咐，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讨他欢心？我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如何去讨？

我只记得，离家前，我偷偷去了一趟城西的画馆。那是我和他——苏子谦——常常约见的地方。画馆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他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卷画。那是苏子谦留下的，上面画的是我，笑得很开心。我摩挲着画卷，眼泪终究没忍住，无声地落了下来。苏子谦，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心上人，此时正在国外求学，对国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我将那卷画贴身收好，带着满心的苦涩，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顾家的宅子很大，大得像是迷宫。宅子里透着一股森严的气息，下人走路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的新房在宅子的最深处，一个叫做“清风院”的地方。院子不大，却很精致，种着几株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新婚夜，我一个人坐在拔步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七上八下。顾行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传闻中他的暴戾是真是假？他买下我，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父亲的债务，还是另有目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猛地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肩上挂着金色的肩章，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脸。

他走到床边，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军装特有的皮革味传入我的鼻尖。他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抬起头。”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抬起了头。借着屋里昏黄的烛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的五官很硬朗，眉峰凌厉，眼神深邃。不像传闻中那般凶神恶煞，但也绝不温柔。他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脸颊，给他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像是打量一件物品。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