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与永恒

咸涩的海风卷着细沙掠过苏瑶的脚踝，她将草帽檐又压低几分，目光追随着远处那道追逐浪花的身影。苏清欢白色连衣裙的裙摆被海风扬起，像是振翅欲飞的白鸽，顾沉舟西装裤的裤脚沾满潮湿的沙粒，却仍锲而不舍地举着相机，镜头始终追随着少女跳跃的轨迹。

远处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苏瑶往沙滩椅里陷得更深些，保温杯里的蜜桃乌龙正腾起袅袅热气。三个月前的暴雨夜突然涌入脑海——那天顾沉舟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闯进她的公寓，深色衬衫紧贴着脊背，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毯上。他攥着皱巴巴的文件袋，指节泛白："清欢被舆论陷阱困住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彼时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苏清欢的黑料，恶意剪辑的视频在各个平台疯传，营销号的文章将她描述成不择手段的投机者。苏瑶看着电脑屏幕上扭曲的字句，想起半年前在咖啡店里初遇的苏清欢——那个抱着素描本认真作画的女孩，连睫毛上沾到的泡沫都显得温柔。

"他们用了AI换脸技术。"顾沉舟调出监控画面，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背后的组织操控水军、伪造证据，目标是清欢名下的传媒公司。"苏瑶的指尖划过那些数据曲线，突然发现异常的流量峰值总是与顾氏集团的商业动作同步出现。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苏瑶开始跟着顾沉舟出入警局，学习分析犯罪团伙的资金流向；苏清欢则重拾记者本能，在暗网论坛里寻找蛛丝马迹。某个深夜，当苏瑶第无数次核对完转账记录时，发现顾沉舟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座沉默的雕塑。

"其实不必如此。"她轻声说，"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顾沉舟掐灭香烟，转头时眼底泛起微光："如果连我都退缩，谁来保护你们？"这句话让苏瑶心头一颤，她忽然想起儿时在孤儿院，每次被欺负时，总是小小的苏清欢挡在她身前。

案件的转机出现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苏清欢乔装潜入黑客据点，苏瑶和顾沉舟则在外面接应。当警笛声划破浓雾时，苏清欢抱着装满证据的硬盘冲出来，发梢还沾着蛛网。顾沉舟立刻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肩膀，这个画面与此刻沙滩上的场景奇妙重合。

"在想什么呢？"苏清欢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海水的凉意。她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怀里抱着五颜六色的贝壳，"顾沉舟说要教我堆沙堡，结果自己玩得比小孩还开心。"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顾沉舟正单膝跪在沙滩上，专注地给沙堡垒塔楼，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苏瑶想起审讯室里他冷静作证的模样，此刻却为了博苏清欢一笑，甘愿变成幼稚的大男孩。

"看！"苏清欢突然指向天空，几只海鸥正掠过火烧云，在海面投下细小的影子。苏瑶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睫毛上的温度，潮水漫过脚背又退去，像极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夜。当危机真正过去，才惊觉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早已将三个人的命运紧紧缠绕。

暮色渐浓时，顾沉舟架起三脚架，准备拍摄三人的合影。苏清欢自然地挽住苏瑶的胳膊，另一只手比着剪刀手。"等等！"顾沉舟突然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夕阳下，两枚银色戒指静静躺在深蓝色绒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虽然不合时宜。"他耳尖泛红，却仍直视着苏清欢的眼睛，"但我想让这一刻更特别些。"苏清欢捂住嘴，眼眶瞬间湿润。苏瑶悄悄后退半步，看着海浪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包裹。

快门声响的刹那，苏瑶终于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时刻警惕风暴，而是学会在风暴过后，依然能握紧彼此的手，共同迎接下一个黎明。潮水会带走沙滩上的脚印，但带不走镌刻在心底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