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枝在剧痛中昏死过去,又在更深的痛苦中醒来。
黑暗与光明的界限被反复撕裂,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间破败的猎户小屋里躺了多久。时间变得模糊,只有疼痛是真实的——右肩胛下的箭伤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刮骨髓。寒鸦羽的毒素在血液里蔓延,时而如冰针刺骨,时而如烈火焚身。
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过昏暗的屋内。
魏俨不在。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撑起身体,但刚一动,右肩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重重跌回硬板床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想死的话,可以再动一下试试。”
低沉冷冽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沈挽枝猛地抬头,看到魏俨倚在门框边,手里拎着一只血淋淋的野兔。他身上的伤似乎已经简单处理过,肩头的刀伤缠着粗布,但血迹依旧渗透出来,在玄色衣袍上洇开一片暗红。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的锐利丝毫未减,此刻正冷冷地注视着她,带着一丝讥讽。
“你……”沈挽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
魏俨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屋内角落,将野兔丢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动作熟练地开始剥皮剔骨。刀锋划过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
沈挽枝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
她恨他。
恨他洞悉她的秘密,恨他捏住她的命脉,恨他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但更恨的是——她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
“毒还没清干净,你至少还得躺三天。”魏俨头也不回地说道,刀锋在兔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不想残废的话,就别乱动。”
沈挽枝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救我?”她终于嘶哑地问出口。
魏俨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一声。
“救你?”他转过头,眼神阴鸷,“沈挽枝,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他站起身,手里拎着剥好的兔肉,一步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他声音冰冷,“你的身份,你的秘密,你对魏劭的了解……每一样,都能让我在这场乱局里多一分胜算。”
沈挽枝瞳孔微缩。
“辛都……怎么样了?”她艰难地问。
魏俨的眼神骤然一沉。
“李肃的头颅挂上北门的第二天,边州军就疯了。”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讥诮,“他们联合了焉州乔氏的死士,突袭了辛都。”
沈挽枝心头一震。
“魏劭呢?”
魏俨盯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
“你很关心他?”
沈挽枝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魏俨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放心,你的‘主公’没那么容易死。”他讥讽道,“不过,他现在大概以为你已经死在乱葬岗了。”
沈挽枝心头一颤。
“你……没告诉他我还活着?”
魏俨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她下颌的淤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紧绷。
“告诉他?”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告诉他,他最信任的暗卫长,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骗子?”
沈挽枝呼吸一滞,心脏狂跳。
“沈挽枝。”魏俨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凉的皮肤,声音却冷得像刀,“你的秘密,只有我能保得住。”
“所以,从今往后——”
“你只能听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