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压下眩晕:“无妨,属下定取李肃项上人头。”
疾驰时束胸带突然崩裂,刀锋染血瞬间,竟撞见魏家二公子魏俨意味深长的笑。
深夜的魏府书房,空气凝滞如铁。
灯烛被窗外灌入的夜风撕扯,不安地跳跃,在魏劭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手中那柄“寒蛟”长剑,正被一方雪白的细葛布寸寸拂过,动作缓慢而专注,每一次擦拭都带起一线冰寒幽光,映着他深潭般不见底的眼眸。
沈挽枝单膝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暗卫玄铁面具紧贴着脸颊,隔绝了表情,却挡不住胸腔里那阵火烧火燎的窒息。冰蚕丝束带像是淬了寒毒的藤蔓,深深勒进皮肉,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钉在地面一道细微的砖缝上,呼吸压得又轻又缓,如潜行的蛇。冷汗浸透里衣,紧贴后背,冰得刺骨。
“李肃。”
魏劭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重锤砸在紧绷的鼓面上,激起一阵无形的嗡鸣。他指尖划过剑锋,动作顿住,那点幽寒的锋芒恰好指向跪着的暗卫长。
“三日之内。”他抬眼,目光穿透摇曳的烛火,沉沉压在沈挽枝肩头,“孤要见到他的头颅,悬在辛都北门。”
每一个字都淬着刻骨的恨意,仿佛带着边州风雪的血腥气。
“诺!”沈挽枝的声音从面具下透出,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
她猛地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股微弱的气流。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眼前骤然泼开一片浓墨般的漆黑!天旋地转,脚下坚硬的地面仿佛化作汹涌的泥沼。勒紧的束胸带骤然变成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肋骨,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攫住了咽喉,让她身形难以察觉地微微一晃。
“暗卫长?”
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响起,像薄冰碎裂。
沈挽枝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强行将那口被卡在喉间的浊气咽下,死死稳住下盘。她侧首,对上军师徐济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他就坐在魏劭左下首的阴影里,青衫素净,手捧茶盏,袅袅热气模糊了他清隽的眉眼,唯独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能剥开皮囊,直视内里翻腾的气血。
“脸色似乎不佳?”徐济的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发出细微的清响。
冷汗几乎要冲破面具的边缘。沈挽枝喉头滚动,强压下翻涌的眩晕和恶心,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比方才更加粗粝几分:“有劳军师挂怀。属下无恙。”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得胸口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话语却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狠绝:“主公之命,属下万死必达!三日后,李肃头颅,定悬北门!”
话音未落,她已干脆利落地抱拳,随即转身。玄色披风在她身后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人已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迅疾无声地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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