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角落,苏妙缓缓收回了落在魏朵衣襟处的视线。她看着魏劭那双第一次失去杀伐决断、只剩下混乱和惊疑的眼睛,看着魏俨那不顾一切、只求护住妹妹的惨烈姿态,浅灰色的眸子里,那亘古不变的冰层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湖微澜般的……复杂光芒。
她轻轻抬起左手,腕间的羊脂白玉镯在幽光下温润依旧。指尖,不知何时捻起了一小撮从碎裂药柜中散落的、泛着奇异暗金色泽的药粉。
“她是谁?” 苏妙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洞悉一切的清冷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冰冷残酷的事实。她指尖微动,那暗金色的药粉无声飘落,在冰冷的空气中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十六年前就该死在青州大火里的人。”
“被强行改命、冰封了记忆和血脉的‘活死人’。”
“也是……”
她的目光扫过魏劭剧震的脸,扫过魏俨绝望的血眸,最终落回昏迷的魏朵身上,带着一丝奇异的叹息,如同宣判:
“这盘棋局里,最重要的……”
“那颗‘死而复生’的棋子。”
“以及……”
苏妙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幽深,仿佛穿透了魏朵昏迷的躯体,直视着她血脉深处那被强行唤醒的、古老而纯粹的至阴本源。
“想让她死的人,够多了。”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钉,一字一句,钉入在场两个男人混乱而痛苦的心底,“你们兄弟俩,最好想清楚……”
“死而复生……的棋子……”
苏妙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魏劭混乱剧痛的脑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将他原本坚如磐石的认知世界砸得粉碎!
十六年前就该死在青州大火里的人……
被强行改命、冰封了记忆和血脉的‘活死人’……
最重要的棋子……
混乱的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母亲临终紧攥的黑色残片,其上模糊的莲纹……沈挽枝衣襟下那冰冷刺骨、纹路繁复的玄铁令牌一角……昏迷中那声带着无尽孺慕和恐惧的“阿娘”……还有苏妙口中那个不可言说、执掌幽冥的“玄冥令”主人……
荒谬!荒诞!却又在无数血淋淋的线索中,撕扯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轮廓!
“呃——!”魏劭猛地捂住剧痛欲裂的头颅,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着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的青石墙壁上!玄甲与石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咬着牙,齿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那双凝聚了半生杀伐与仇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被彻底颠覆的惊涛骇浪和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灭顶的荒诞感!
棋子……他魏劭,堂堂巍国主公,竟也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那个他以为早已化为灰烬的沈家孤女,那个他视为心腹又恨之入骨的“叛徒”,竟可能是……竟可能是……
一个更加恐怖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猜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而墙角,在血泊和药渣中挣扎的魏俨,在听到“棋子”二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加绝望和疯狂的戾气!他沾满血污的手狠狠抠进碎裂的地砖缝隙,不顾左肩伤口崩裂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破碎如同垂死野兽的悲鸣:
“阿朵不是棋子!她是我妹妹!魏劭!她是你……”
“闭嘴!”魏劭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带着无边的狂躁和混乱,狠狠瞪向魏俨!那眼神里的暴戾和警告,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将魏俨后面的话硬生生斩断!
妹妹?谁的妹妹?!这混乱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关系,此刻如同最毒的诅咒,让魏劭本已濒临崩溃的神经更加剧痛欲裂!他不能听!他不敢信!这一定是魏俨的诡计!是苏妙的蛊惑!是那该死的“玄冥令”带来的幻象!
“她是刺客!是内奸!”魏劭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带着一种强行维持的、摇摇欲坠的暴怒和冰冷,死死钉在昏迷的魏朵身上,“勾结蛇窟,伏击乱葬岗!证据确凿!今日,她必须死!谁也护不住!”
话音未落,魏劭眼中戾气再次暴涨!被震落在地的长剑仿佛感应到他沸腾的杀意,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猛地俯身,染血的右手如同铁钳,再次狠狠抓向地上的剑柄!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毁灭一切的决绝!
“不——!”魏俨目眦欲裂,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他挣扎着想要扑过去,身体却因重伤和剧痛而沉重如铅!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再起的瞬间!
一直如同冰雪屏障般挡在榻前的苏妙,动了!
不是冲向魏劭,也不是去扶魏俨。
她那只带着羊脂白玉镯的左手,快如鬼魅般探出!五指张开,对着竹榻上昏迷蜷缩、气息奄奄的魏朵,凌空虚抓!
一股无形而精妙的吸力骤然爆发!
“嗤啦——!”
魏朵紧贴着冰冷肌肤、被血污和冷汗浸透的白色里衣,在苏妙这隔空一抓之下,竟从胸口处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
衣襟撕裂!
那块紧贴着她心口肌肤、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边缘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玄铁令牌——玄冥令——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石室内所有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下!
令牌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正面,用古老而繁复的阴刻手法,清晰无比地镌刻着一朵仿佛在极寒冰霜中绽放的九瓣莲花!莲瓣舒展,每一道纹路都透着亘古的寒意!而在莲花的花心位置,赫然是两道首尾相衔、相互追逐、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阴阳鱼!
那阴阳鱼如同活物,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深邃的黑白光泽!尤其是代表“阴”的黑色鱼眼,幽暗得如同宇宙黑洞,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
冰冷!古老!神秘!诡谲!带着一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玄冥令!九瓣阴阳莲!!” 魏俨发出一声如同梦呓般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嘶吼!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枚令牌,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
而刚刚抓住剑柄、杀意沸腾的魏劭——
在令牌完整暴露、尤其是那朵九瓣阴阳莲和花心处的阴阳鱼清晰映入眼帘的刹那!
如同被一道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冻结万物的绝对零度寒流,瞬间贯穿了灵魂!
轰——!!!
魏劭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抓向剑柄的手僵在半空,距离冰冷的金属只有毫厘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枚令牌!盯着那朵繁复冰冷的九瓣莲花!盯着花心处那两道首尾相衔的阴阳鱼!
母亲……病榻……枯瘦的手……紧攥着的……那块边缘带着同样冰冷触感、刻着模糊莲纹的黑色残片……临终前那未尽的、带着无尽恐惧的呓语:“玄……冥……护……护住……它……别让……他们……”
模糊的残片……完整的令牌……
模糊的莲纹……清晰的九瓣阴阳莲……
母亲恐惧的遗言……苏妙冰冷的宣告……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枚完整暴露的、冰冷刺骨的玄冥令,彻底贯穿!如同无数道闪电,狠狠劈开了笼罩在魏劭心头十六年的迷雾!
真相,残酷得如同淬毒的冰刃,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眼前!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杂着极致痛苦、悔恨和一种被彻底碾碎信仰的崩溃嘶吼,猛地从魏劭喉咙深处炸裂出来!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佝偻下去!手中的长剑再次“当啷”坠地!
他死死捂住胸口,仿佛那里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掏穿!剧痛!比任何刀剑之伤更甚!那是认知崩塌、信仰粉碎、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极致痛苦!
“母……母亲……” 一个干涩到极致的、带着无尽颤抖和茫然的声音,从他灰败的唇间艰难地挤出。他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凝聚着杀伐与仇恨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深渊般的空洞和……一丝迟来了十六年、足以焚尽灵魂的、孩童般的脆弱与惊惶!他死死盯着昏迷的魏朵,不,是盯着她心口那块冰冷的令牌,仿佛在透过它,看向那个早已逝去的、温柔而悲伤的身影:
“是……是它……?是它害了您……?您让我……护住的……就是这个……?!” 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痛苦和一种灭顶的恐惧。
石室内,死寂如墓。
只有魏劭粗重混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魏俨在血泊中绝望的抽泣,以及昏迷的魏朵在剧毒和伤痛中无意识的、细微痛苦的呻吟。
苏妙缓缓放下了虚抓的手。月白色的衣袖垂落,掩去了指尖那一丝流转的微光。她看着魏劭那如同被彻底摧毁的崩溃姿态,看着魏俨眼中只剩下妹妹的绝望,看着竹榻上那块暴露在冰冷空气中、散发着幽邃寒意的玄冥令。
那张冰雪雕琢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浅灰色的、洞穿万物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湖最深处微澜的……了然与……一丝冰冷的叹息。
她轻轻抬起手,不是去触碰令牌,而是指向石室破碎的门外,那被肃杀兵戈和寒风充斥的黑暗。
“蛇窟的野狗,循着血腥和令牌的气息,”苏妙的声音清冷依旧,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清晰地敲打在魏劭和魏俨混乱痛苦的心上,“距离此地,不足五里。”
“想让她死的人,已经来了。”
“你们兄弟……”
“还有最后半炷香的时间。”
“蛇窟的野狗,循着血腥和令牌的气息……”
“距离此地,不足五里。”
“你们兄弟……”
“还有最后半炷香的时间。”
苏妙冰冷的话语,如同淬了寒毒的丧钟,在死寂的石室内沉沉敲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冻裂骨髓的紧迫感和死亡阴影。
不足五里!
半炷香!
这两个词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魏劭和魏俨混乱剧痛的神经上!
魏劭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刚刚被巨大痛苦和认知崩塌所占据的、空洞如同深渊的眸子,在听到“蛇窟”二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爆发出骇人的、混杂着滔天怒火与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凶兽般的暴戾!
蛇窟!又是蛇窟!
追杀阿朵!追杀他失而复得、却被他亲手逼入绝境的……妹妹?!
还有……玄冥令!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与狂怒的低吼从魏劭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直起身,额角青筋暴凸如虬龙!被碾碎的骄傲、被愚弄的愤怒、对母亲遗言的困惑、对眼前这混乱关系无法消化的剧痛……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更原始、更狂暴的杀意和对“蛇窟”刻骨的仇恨所点燃!
他不再看竹榻,不再看那块冰冷刺骨的玄冥令,甚至不再看状若疯狂的魏俨!那双重新凝聚起骇人风暴的眼睛,如同淬火的寒刃,猛地转向破碎的门洞之外!那里,是寒风呼啸的黑暗,是即将吞噬而来的蛇窟杀机!
“亲卫营——!!!” 魏劭的声音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铁血威压,轰然炸开!瞬间穿透了石室的死寂,压过了门外寒风的呜咽!
“诺——!!!” 门外,早已被室内剧变惊得心神不宁的魏家亲卫,在听到主公这熟悉又带着从未有过的狂怒杀伐的吼声时,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爆发出整齐划一、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应诺!肃杀之气瞬间冲天而起!
“结阵!迎敌!” 魏劭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擅入者——斩!!”
“诺——!!!” 刀剑出鞘的铿锵声、甲胄碰撞的摩擦声、迅速移动的脚步声瞬间在门外连成一片!魏家最精锐的亲卫营,如同被唤醒的钢铁洪流,迅速在破败的院落外结成一道以血肉和刀锋铸就的死亡防线!
魏劭猛地弯腰,不再看任何人,那只染着自己和魏俨鲜血、骨节碎裂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戾,再次死死抓住了地上那柄冰冷的长剑剑柄!剧痛从掌心传来,却被他强行压榨成支撑行动的燃料!他挺直脊背,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尊浴血的魔神,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决绝地走向那破碎的门洞!走向门外呼啸的寒风和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他的背影,堵住了门洞的光,也堵住了石室内看向外界的唯一通道。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蛇窟的野狗,想进来,先踏过他的尸体!
而墙角,在血泊和碎裂的药柜残骸中挣扎的魏俨,在听到“蛇窟不足五里”的瞬间,眼中那绝望的疯狂瞬间被一种更加偏执、更加不顾一切的守护所取代!
阿朵!他的妹妹!他失而复得、却又被他亲手推入地狱的妹妹!蛇窟!那些淬毒的弩箭!那些扭曲的毒蛇印记!他们要来杀她!夺走她!夺走这块该死的、却似乎关系到母亲死因的令牌!
“不——!谁也别想动她——!” 魏俨发出一声如同泣血的嘶吼!他完全无视了左肩深可见骨、鲜血狂涌的伤口,也忽略了全身骨骼仿佛散架的剧痛!他用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抠住冰冷的地面,指甲在石缝中断裂,鲜血淋漓!他如同一条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拖着残破的身躯,用尽全身每一丝残存的力气,一寸一寸,带着令人心悸的惨烈和执拗,朝着竹榻的方向,疯狂地爬去!
身后,拖出一道刺目惊心的、混合着鲜血、药渣和尘土的蜿蜒痕迹!
他眼中再无他物,只有榻上那个蜷缩昏迷的身影!什么魏劭!什么玄冥令!什么滔天血仇!此刻都不重要了!他只要护住她!用他的身体,用他的命,护住这失而复得的、仅存的骨血!
“阿朵……别怕……哥哥……哥哥在……” 他一边爬,一边用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梦呓般重复着,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石室之内,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一边是魏劭堵门而立、如同山岳般散发着冰冷杀伐的背影,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杀机。
一边是魏俨拖着残躯、在血泊中疯狂爬向竹榻的惨烈景象。
而中央,竹榻之上,魏朵依旧在剧毒和重伤的折磨下昏迷不醒,心口那块冰冷的玄冥令暴露在幽暗的空气中,散发着诡秘的寒意。她的身体无意识地微微抽搐,眉心紧蹙,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妙静静地立在榻前,如同风暴中心唯一静止的冰雪。她看着魏劭决绝的背影,看着魏俨爬行留下的血痕,看着魏朵昏迷中痛苦的神情。那双浅灰色的、洞穿一切的眸子深处,冰层之下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暗流在涌动。她缓缓抬起左手,腕间的羊脂白玉镯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她并未阻止魏俨的靠近,也没有再去看那块冰冷的玄冥令。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魏朵因剧痛而微微翕动的、干裂惨白的嘴唇上。
就在这内里是兄弟二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惨烈的姿态、外面是铁血亲卫严阵以待、死亡步步紧逼的窒息时刻——
昏迷中的魏朵,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仿佛被体内冰火交织的酷刑和血脉深处那古老寒意的再次冲击所折磨,她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层细密的白色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覆盖上她的额头和裸露的脖颈!
“呃……冷……好冷……” 一声细若游丝、却带着深入骨髓痛苦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地逸出。她无意识地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一个不存在的、温暖的壳里。那只唯一没有重伤的左手,在昏迷中胡乱地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依靠,最终,竟无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刚刚爬到她榻边、魏俨那只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右手!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尽管微弱)的皮肤。
魏俨爬行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他布满血污和痛苦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狂喜、心碎和巨大慰藉的光芒!他反手,用尽残存的力气,死死地、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了那只冰冷颤抖的小手!
“阿朵……阿朵不怕……哥哥在……哥哥在……” 他声音哽咽,泪水混着血污滚落,滴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而门口,背对着这一切的魏劭,身体在听到那声细微的“冷”和看到魏俨爬行血痕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握着剑柄、骨节碎裂的手,捏得死白!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的抽痛,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他那被仇恨和杀意暂时填满的心底!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脊背挺得更直,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将门外的风雪杀机和门内这惨烈的一幕,死死隔开。
苏妙的目光在魏朵紧攥着魏俨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魏劭那绷紧如铁的脊背。她轻轻抬起左手,指尖捻动,几粒细小的、泛着暗金色泽的药粉无声飘落,融入石室冰冷而凝重的空气中。
“寒鸦羽的‘根’未拔,‘黑水蛭’的毒在烧她的骨髓,” 苏妙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即将到来的事实,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魏劭和魏俨的心上,“她撑不过下一个时辰。”
她微微停顿,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如同冰封的湖面,倒映着门内门外这死局般的景象。
“半炷香后,蛇窟的毒箭会射穿这扇门。”
“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