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赐心中肃然起敬。
看着吴颉将军转身朝着边疆的方向走去。
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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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风卷着碎雪,将庭院里的梅枝压得更低了些。不过数日光景,寒意便像浸了冰的针,顺着衣料的缝隙往骨血里钻,连廊下悬着的铜铃都冻得发不出脆响,只在风过时晃出几声沉闷的嗡鸣。
燕赐刚把药炉里的炭火拨旺,就见宋明珠捧着件素色锦袍匆匆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宋明珠“先生,帮主在书房等您,说是有要紧事。”
她指尖顿了顿,望着炉中跳动的火光出神。
这些日子,李沉舟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指节间总泛着淡淡的青灰,柳随风为他试药时呕出的那口黑血,至今还印在她眼底。
想来这次召见,该是为药人的事。
柳随风以自身为引,甘愿成为药人想要以命换命,以李沉舟的心思,断没有察觉不到的道理。
拢了拢衣襟,燕赐踏着积雪往书房去。
青砖上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檐角垂落的冰棱折射着冷光,映得她眸底也添了几分寒意。
推开门时,暖炉里的松香扑面而来,却压不住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药味。
李沉舟正坐在案前,指尖捏着一卷残旧的兵书,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上的褶皱,墨色的发丝垂落在肩,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燕赐“帮主找我,是为了药人的事?”
燕赐先开了口,目光落在他手边那碗尚冒着热气的汤药上 —— 碗沿沾着一点深色药渣,正是药王昨日调配的解毒剂。
李沉舟却缓缓抬眸,那双总是含着锐气的眸子,此刻竟蒙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他将兵书合上,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李沉舟“你知道假死吗?”
燕赐心头一震,指尖猛地攥紧了袖角。
窗外的风恰好卷着一片雪沫扑在窗纸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衬得书房里的沉默愈发沉重。
燕赐“帮主这是要假死?”
她定了定神,目光紧紧锁住李沉舟,
燕赐“可是因为皇宫中的那位?”
当今圣上对李沉舟的忌惮早已不是秘密,前几日派来的使者,明着是慰问,实则是来探查他的伤势,若真让圣上知道李沉舟中毒已深,恐怕会立刻对权力帮动手。
李沉舟缓缓点头,指节轻轻叩了叩案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沉舟“这件事也没有必要瞒着你。”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添了几分沙哑,
李沉舟“现在我已经中毒颇深,丹田处的内力时有时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大计 —— 至少不能让百姓们再受战乱之苦,不能让权力帮数十年的基业,毁在我手里。”
燕赐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心中涌起一阵敬佩。
她上前一步,语气恳切:
燕赐“帮主有这样的心胸,在下佩服。只是帮主大可以放心,您的内力早已与世界核心相融,那核心在您体内流转,如臂使指,只要不主动将它引出体外,毒脉便无法冲破经脉,断不会这么容易毒发身亡。”
李沉舟闻言,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些,他端起那碗汤药,却没有喝,只是望着碗中晃动的药汁出神,半晌才轻声道:
李沉舟“其实要假死这件事,不只是为了皇兄。”
他抬眸看向燕赐,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李沉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揪出帮内的奸细。”
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溅起一点火星。
李沉舟指尖在案上轻轻划动,将计划细细道来 —— 近来帮中屡屡有消息泄露,若不尽快找出内奸,不仅他的性命难保,权力帮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沉舟“如今这世上,我能信的人不多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李沉舟“师容性子太柔,随风又中了毒,想来想去,竟只剩下你和萧秋水这两个从其他世界来的异乡人。”
燕赐心中一暖,正要开口,却听李沉舟继续道:
李沉舟“假死之后,我需要特殊的药丸才能苏醒。但为了引奸细露面,届时定然不能正大光明地用丸药,只能借药人之助 —— 药人身上满是解药,只需将一点内力注入我体内,便能让我苏醒,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说着,目光落在燕赐身上,带着几分信任。
可燕赐的指尖却渐渐冰凉 —— 她体内的药人之力,早在萧开雁的地盘救师父的时候被对方吸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