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微微颤动，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极低的声音回应：
李沉舟“……好。”
·
三日之后，仙人关传来大捷的消息。
敌军溃败，残部狼狈逃窜，城墙上的将士们欢呼雀跃，扔起了头盔与兵器，连空气中的硝烟都仿佛染上了喜悦的味道。
李沉舟体内的毒素也已清除，虽仍需静养，气色却好了许多。
柳随风与宋明珠并肩站在城墙下，望着眼前的狂欢景象，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柳随风心中总有些不安，像是有根无形的线牵着他，让他无法安心留在这庆功的喧嚣里。
他刚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个人，那是萧秋水。
不，竟是早已没了气息的萧秋水。
心脏骤然一紧，柳随风顾不得心中的伤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心里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块，空得发疼。
柳随风“阿赐……”
他喃喃自语，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沉舟帮的方向奔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会的，他的阿赐那么厉害，绝不会这么容易离开自己。
可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府门前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往日肃穆的府邸，此刻却挂满了大红灯笼，朱红色的绫罗绸缎从大门一直垂到院内，随风飘动的绸缎上还绣着金线缠枝莲，连门楣上都贴着大大的“囍”字。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里正在办喜事。
宋明珠赶上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就在这时，府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燕赐被赵师容小心翼翼地扶着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喜服，金线绣成的凤凰在衣摆处展翅，头上的珠钗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胭脂衬得她气色似乎好了些，可那苍白却从脖颈蔓延到耳后，连厚重的粉底都掩盖不住。
暮色渐浓，帮派院落里挂起的红灯笼晕开暖黄的光，轻轻晃在燕赐眼底。
她站在梨花树下，裙摆沾着几片落英，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柳随风身上时，像浸了春溪的柔波，连眉梢都染着化不开的爱意。
那目光里藏着太多过往。
刀光剑影里的相护，寒夜篝火旁的低语，还有无数次欲言又止的牵挂，此刻都凝在 ：
燕赐“随风，我等你来娶我了。”
这一句话轻得像羽毛，却重得砸在人心上。
话音刚落，“啪嗒” 一声轻响，一滴泪从燕赐眼角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她自己似未察觉，只望着柳随风，眼底的光亮得惊人。
而柳随风站在几步之外，青衫被晚风拂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若细看，会发现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得能裹住人心：
柳随风“好，我来娶你了。”
不多时，燕赐换上了一身正红喜服，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拖在地上，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映得她脸颊愈发娇艳。
柳随风也换上了红色的喜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帮派里的人不多，都围在院子中央，有人端着酒坛，有人拿着红纸剪的喜字，脸上满是笑意，可这笑意里，又隐隐透着一丝伤感。
他们都知道，这场婚礼，来得太不容易，也藏着太多旁人不懂的委屈。
拜堂的仪式很简单，没有复杂的礼节，只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句吆喝。
当燕赐与柳随风相对而拜时，她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嘴角却扬着幸福的笑；柳随风也望着她，指尖微微颤抖，像是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拜堂过后，大家在院子里喝酒助兴，猜拳声、说笑声此起彼伏，红灯笼的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明明是热闹的场景，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在空气中，像薄纱一样，摸不着，却挥不散。
燕赐牵着柳随风的手，悄悄避开人群，爬上了屋顶。
屋顶上很安静，只有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梨花的清香。
一轮圆月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像一块温润的白玉，洒下的清辉铺满了屋顶，也洒在二人身上。
燕赐靠在屋顶的瓦片上，看着那轮圆月，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清清脆脆：
燕赐“上一次我们似乎也是在这里赏月吧？那天的月亮好像也这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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