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一点点垮了下来，嘴角微微撇着，眼底的光亮也黯淡了几分。
罢了罢了，看来短期内是没法离开了。
虞赐在心中轻叹一声，得一直留在这里，直到彻底掌控妖市的大小事务为止。
收敛了心绪，她重新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对着武祯和蛇公轻轻点头：
虞赐“你们放心去吧，妖市有我在。”
声音清润柔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虞赐“该闭关修习就安心闭关，该静养休息就好好休息，不必挂心这里。”
看着二人欣慰离去的背影，虞赐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
她抬眸望向庭院深处那片氤氲着墨色灵力的方向，心中了然。
接下来，那位无字书，怕是要找来了……
暮色如浸了墨的绢绸，缓缓漫过青灰的屋檐，将庭院里的梧桐叶染成深黛色。
虞赐望着裴季雅疲惫的眉眼，那双眼曾无数次在她危难时亮着温煦的光，此刻却蒙着赶路奔波的倦意，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她抬手拢了拢他被晚风拂乱的衣袂，指尖触到微凉的布料，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
虞赐“回去歇着吧，这一路脚程没停过，怕是连安稳的热汤都没喝上几口。”
裴季雅喉结轻轻滚动，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心底那点关于无字书可能会出手的猜测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着。
他知道虞赐这些日子夜里总对着暗纹铜镜出神，也明白她袖口藏着的朱砂符纸绝非寻常物件，可他终究是局外人，是她护在羽翼下的凡夫，连问一句 “是否危险” 的资格都没有。
指尖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力道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他只哑声说：
裴季雅“注意安全。”
便转身踏入暮色里，青布长衫的背影渐渐融进巷口的薄雾，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却没有回头。
虞赐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他衣料的微凉。
晚风吹动她鬓边的碎发，拂过眼角时带来一阵痒意，她却没抬手去揉。
她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心口像被浸了温水的棉花堵着，闷得发疼。
她比谁都清楚，这次见面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等她与那位了结恩怨，要么魂归忘川，要么成为妖市之主后成功完成任务离开世界，再不会有机会陪他坐在庭院里，看梧桐叶落满青石桌，听他讲江南的烟雨。
记忆突然漫上来，他从未问过她的来历，从未奢求过她的回报，甚至连一句 “我喜欢你” 都没说过，只把所有心意都藏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像春日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这种平淡的幸福，是她从前颠沛流离时，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没有算计，没有厮杀，只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把她放在心上，护她周全。
虞赐“若能平安……”
她轻声呢喃，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眼里却漫上一层水汽，
虞赐“希望你能遇到个江南的姑娘，会煮你爱喝的碧螺春，会陪你看杏花雨，能安安稳稳地陪你过一辈子。”
风卷着梧桐叶落在她脚边，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湿意压下去，转身踏入府中，朱红色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所有温柔的念想都关在了门外。
接下来的日子，虞赐每日都在庭院里煮着冷茶，铜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她平静的眉眼。
她没等太久，第三日的子时刚过，院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檐角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危险的气息。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缓缓站起身 ——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抬眼望去，屋檐之上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周身裹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泛黄的书页虚影，每一缕雾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庭院里的梧桐叶瞬间失了生机，簌簌地落在地上，化作黑色的灰烬。
他周身的妖气浓烈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府邸都笼罩在其中。
虞赐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素白的裙摆扫过青石地面，带起几片未化的灰烬。
她仰头望着屋檐上的身影，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虞赐“你还是来了。”
黑雾中传来一声冷笑，那声音像是书页摩擦的沙沙声，又带着几分尖锐的戾气，刺得人耳膜发疼：
无字书“虞赐，你以为凭那点手段夺得妖市领主之位，就能高枕无忧了？就这样让你顺顺利利地掌权，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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