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铃撕开雾蒙蒙的黎明，初桑桑把解剖图谱垫在课本下，指尖划过父亲标注的肋骨拓印。
方云凯的校服口袋露出半卷胎心监护纸，纸上用蓝晒液拓着昨夜复习的化学公式，氨气分子的结构旁凝着露水般的铜锈点。
"第三题选B。"他用自动铅笔敲她的保温杯，金属笔帽刻着"氧化还原"的摩斯密码。
保温杯底沉着片银杏叶，是去年秋天夹进去的，叶脉间的铜绿在晨读声中微微发亮，像极了生物老师讲的线粒体嵴。
教室后墙的高考倒计时牌被改成旧物修复进度表，"距离氧化反应实验还有187天"的标语下，贴着用石膏模子拓印的三角函数图像。
穿病号服的女孩已不再来，她的破碎相框里换上了模拟考成绩单，PET-CT胶片背面用铜锈写着："肺叶结节是未绽放的银杏芽"。
课间操的广播声混着听诊器胶管的摩擦声，初桑桑把耳机塞进方云凯耳朵。
胶管里漏出的蓝晒液在他校服上拓出不规则的圆，像极了他们偷藏在实验楼的拓印机齿轮。
"听，这是胎心监护仪的嘀嗒声。"她指着操场远处的救护车，警笛声与耳机里的频率重合。方云凯忽然掏出薄荷糖，糖纸内侧用橡皮屑拓着元素周期表，氟元素的位置洇着水渍，像他母亲寄来的最后一封信邮戳。
储物间的《植物拓印疗法》多了新笔记："用银杏叶拓印函数图像，叶脉夹角等于tan60°"。
初桑桑摸出父亲的旧处方笺，给焦虑症患者的医嘱变成了"每日解出三道压轴题，听银杏落叶声五次"。
晚自习的台灯映着CT胶片改造成的垫板，初桑桑在DNA双螺旋拓印旁解物理题，铜锈叶脉的螺旋角刚好是洛伦兹力的偏转角度。
方云凯把薄荷精油滴在齿轮模型上，挥发的雾气在草稿纸显影出英语作文模板，"memories（记忆）"一词的e字母被拓成银杏叶的锯齿边。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皮鞋声，他们慌忙用解剖图谱盖住拓印机。
方云凯的钢笔滚到胶片下，墨水在铜锈上晕开淡蓝，像极了他们在放射科看到的凌晨四点的天空。
"明天模拟考..."初桑桑忽然指着胶片上重叠的齿轮与叶脉，"要是遗传与记忆的双螺旋能解出导数题就好了。"
方云凯笑了，用钢笔尖在她手背拓印小括号："那我赌氧化还原反应能配平所有遗憾。"
拍毕业照那天，初桑桑把父亲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胶管里缠着方云凯母亲的信。
摄影师调整焦距时，镜头里忽然闪过奇异的光斑——是他们藏在领口里的铜锈拓片，在阳光下显影出未说出口的"加油"。
方云凯的志愿表拓着薄荷铜锈，"生物工程"四个字的笔画间凝着齿轮纹路。
初桑桑在"临床医学"后画了片银杏叶，叶脉延伸向方云凯的志愿栏，像两条即将交汇的DNA单链。
毕业典礼结束时，他们在实验楼天台拼贴最后的拓片。
齿轮锈迹拼成"未来"，银杏脉络拓出"现在"，昼夜显影的光斑是连接它们的氢键。
初桑桑把父亲的怀表放在双螺旋中心，齿轮转动声混着远处的救护车鸣笛，像极了生命的倒计时与新生的心跳。
"看！"方云凯举起拓印好的胶片，CT阴影里的铜绿叶脉正在吸收晚霞的红光，"原来遗憾的显影剂，是此刻认真活着的我们。"
初桑桑没说话，捡起片带齿痕的银杏叶夹进志愿表，十月的风穿过叶肉的孔洞，在两人相触的校服上拓印出淡绿色的网，那是时光氧化的，关于梦想的双螺旋。
她翻开父亲的《旧物诊疗记录》，在空白页用蓝晒液写下："青春不是线性的函数图像，是锈光与薄荷共舞的双螺旋，在每个碱基对里藏着未拆封的录取通知书和'我陪你'。"
旁边是方云凯用胎心监护纸拓印的DNA链，铜锈正在纸纤维里慢慢生长，像两株向着不同方向却根系缠绕的植物，在岁月的断层里等待下一次光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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