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的情深

吸血鬼的嗅觉是极好的。猩红色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办公室里，一双血瞳猛然睁开，淡金色的中长发失去了发带的束缚自然地垂落在肩头，给冷厉的男吸血鬼多添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即使如此，凯厄斯一双嗜血的血瞳和眼底翻涌的不耐也足以令人畏惧。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似乎是件再寻常、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霍格沃茨城堡八楼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办公室里哪里还有凯厄斯的身影。吸血鬼行动敏捷，速度堪比闪电，他若不想以常人的速度缓慢地行进，所经之人不过只会觉得是一阵疾风掠过罢了。

黑漆漆的禁林，隐秘的虫鸣和冰冷的蛇类匍匐在地。霍格沃茨城堡里只有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那一条蛇怪，但城堡外的禁林却是蛇类的天堂。

禁林养分充裕，少有为巫师踏足的地方，尤其是禁林深处，集天地灵气之精华，也是各种珍稀草药最喜欢生长的地方。各类神奇动物也极喜欢在那里聚集，伊莉丝就曾经在禁林的深处看到过零散的两三只独角兽。

独角兽的毛发纯白柔顺，头顶中央伸出的尖尖的角在月光的照拂下结出缤纷的色彩，如同雨后初霁的彩虹，格外得好看。伊莉丝也只在一个世纪之前的三年级与帕比·斯威汀一起看到过。

那是唯一一次她带着好学生帕比一起夜游禁林，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了传说中圣洁的独角兽。

也许是赫奇帕奇对神奇动物独有的吸引力，斯莱特林阴冷的小蛇总是不易被神奇动物亲近的，无论她是和塞巴斯蒂安还是和奥米尼斯一起出游禁林，都再没有见到过那样美好纯洁的独角兽。

伊莉丝握着苹果木魔杖的杖柄，时过百年，再次踏上这方让她心潮澎湃的禁林，隐秘的欢喜在伊莉丝的心底炸开绚烂的烟花。

“荧光闪烁。”

举起的魔杖杖尖闪烁出点点光芒，伊莉丝的夜视能力并不好，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在有意识的训练下，她已经不是从前一遇上黑暗就化身瞎子的模样了，但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比之寻常的或是强大的巫师，这是她致命的弱点。

伊莉丝一直很清楚。

她正要往禁林的深处走，阴冷的寒意突然笼罩在她的周围，伊莉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挥动魔杖，熄灭杖尖的荧光。

突如其来的寒意，不是吸血鬼就是摄魂怪，除此之外，饶是伊莉丝具备丰富的理论知识，她也再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生物配得上如此的冰冷。

摄魂怪是魔法部禁锢在北海看押阿兹卡班的，出现在霍格沃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一点，伊莉丝很确定。有邓布利多在，魔法部就算再想插手霍格沃茨的事情，也没有理由和道理将看守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挪来霍格沃茨，她没来的上个学期除外。

她早就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过小天狼星·布莱克逃出阿兹卡班，魔法部在与邓布利多的交涉下将摄魂怪安排在霍格沃茨的城堡门口提防小天狼星的闯入。

她不知道福吉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但她觉得福吉有点愚笨。

和邓布利多作对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伏地魔异动的时期，可惜福吉并没有看清楚局势，又或者说福吉部长成为了一个合格却没有能力的政客。

好了，不该多讲的，黑暗里，伊莉丝模糊地看到一个健壮的身影，淡金色的发丝在月光的照拂下熠熠生辉。黑暗中，他在散发光芒——

不对，是他的头发。

伊莉丝别扭地纠正自己。

一双散发着寒凉的手迅速且准确地搭上她的肩头，伊莉丝吓得身体哆嗦了两下。

她在离开寝室之前就给自己施过幻身咒，就算吸血鬼对气息再怎么敏感，凯厄斯也不该能够准确地搭上她的肩。

当阴冷的寒意笼罩在她的身边时，伊莉丝就清楚，凯厄斯能够根据她的气息找到她的位置，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能如此准确地找到她的肩膀。

是巧合吗？

至少伊莉丝觉得不是。

凯厄斯，恐怖如斯。

他对她的观察竟然如此细致，伊莉丝心底泛着酸麻的警惕，这样的凯厄斯如若站在阻碍她的阵营里，那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了。

“伊莉丝·格林德沃。”男人，不是，男吸血鬼薄冷的嘴唇张张合合，喊出她的名字，字音转合间仿佛是他在口中嘶磨她的耳垂。

伊莉丝听得头皮发麻，从凯厄斯嘴里过了一遍的名字听起来好像格外得情深。

可她本是凉薄之人。

伊莉丝对自己的本性再清楚不过了。

她冷了冷眸子，寒意褪去耳垂微红的暖意，挥动魔杖，一个无声的显形咒解开身上的幻身咒语。

凯厄斯眼前的透明凝结成女孩俏丽的模样。

伊莉丝明亮的眸子清冷地盯着凯厄斯的血瞳，一眨不眨。一银一蓝的漩涡有如深渊，而凯厄斯毫不挣扎地沉入深底。

“邓布利多校长应该不是聘请沃尔图里教授来担任禁林的巡视的，你说对吗？沃尔图里——教授。”伊莉丝先发制人，周身的气质蓦然变得冷冽，刺猬的尖刺大大咧咧地刺向硬冷的吸血鬼。

“呵！”凯厄斯冷笑一声，硬冷的脸庞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伊莉丝用眼睛描摹着他的面容，他似乎总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表情，和情绪。

冷漠得好像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值得他浪费一个表情、一个神态、一个多余的眼神。

和他的傲慢一样。

来自上位者的蔑视。

伊莉丝一直都有注意到凯厄斯看小巫师的眼神，冷漠，傲慢，蔑视，他们在他的眼里似乎只是一群蝼蚁，轻易就能被他伸出的手指碾碎。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

尽管巫师拥有与生俱来的魔力，但霍格沃茨这些小巫师们还没有具备强大的魔力和战斗意识，凯厄斯一只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拧断他们的脖子，甚至他们连防备反击的资格都没有。

伊莉丝并不喜欢凯厄斯，不是因为他吸血鬼的身份，而是他总是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极具占有欲的眼神，仿佛她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是他豢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

她很抗拒他的接近，却又总是为他姣好的容貌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