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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雪地里的极光

冬至那天，顾沉舟在太平间抱着林晚的遗体，终于读懂了她眼中的光。

那是释然，也是绝望。

他替她戴上奶奶的玉镯，将银戒重新套进她无名指。她的手已经冰凉，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他掌心轻轻挠两下，说"痒痒"。

陈姐递来一个纸箱："这是晚晚的遗物，她本来打算出院后烧掉的。"

纸箱最底层，是本癌症患者手册，扉页上写着："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撒在极光下，这样就能离星星更近一点。"

顾沉舟的眼泪滴在"极光"二字上。他想起那年她在电视上看见极光的画面，眼睛亮得像星星："沉舟，以后我们去挪威看极光好不好？听说在极光下许愿，愿望会实现。"

他曾嫌她天真，说"赚钱要紧，看什么极光"。现在他终于攒够了钱，却再也没有机会带她去了。

料理完后事，顾沉舟卖掉了市中心的公寓，退掉了和苏念安的婚礼。他带着林晚的骨灰盒，踏上了去挪威的飞机。

飞机穿越北极圈时，广播里说前方有极光。顾沉舟打开舷窗，看见窗外流动的绿色光带，像极了她白大褂下若隐若现的丝巾。

在特罗姆瑟的极光基地，他租了间小木屋。夜里，他抱着骨灰盒走到湖边，远处的极光如梦幻般舞动，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

"晚晚，"他轻声说，"你看，极光来了。"

骨灰被风吹散的瞬间，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转身望去，却只有漫天的极光和簌簌落下的雪花。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星星，就住在极光里，这样就能每天看着你了。"

回到木屋时，他在床头发现了她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相册里存满了他们的合照——有他睡着时的丑照，有他们一起养的猫，还有最后一张，是他在婚礼上给苏念安戴戒指的背影。

短信箱里，有一条未发送的消息："沉舟，其实我不怪你，真的。谢谢你曾来过我的生命，让我知道被爱的感觉。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会选择遇见你，只是这次，我会早点离开，免得耽误你找到幸福。"

顾沉舟趴在床上，像个孩子般痛哭起来。他终于明白，她从来没有怪过他，甚至到死，都在替他着想。而他，却用十年时间，把她的爱一点点消磨殆尽。

雪越下越大，木屋外的极光愈发绚烂。顾沉舟摸出兜里的银戒，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戒圈已经有些变形，却刚好贴合他的手指，像极了他们曾契合的灵魂。

"晚晚，"他对着极光轻声说，"下辈子，换我来找你，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流泪了。"

极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仿佛是她的回应。顾沉舟闭上眼睛，感觉有雪花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像她当年的吻。

在这个遥远的北极小镇，他终于与心中的遗憾和解。只是从今以后，每一片极光里，都藏着他对她无尽的思念与悔恨。

而她，终于化作了他生命里最璀璨的星光，永远照亮他余下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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