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教室。
空气像熬稠的粥，灰扑扑地悬在半空，带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儿。
讲台上，金敏俊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平得能当水平仪用。
黑板上那行粉笔字扭扭歪歪——《论“恐惧”作为生存能源的转化效率与应用前景》。
“恐惧，就是碰见未知事物时，身体产生的瞬间应激反应。这种反应在人体内，能催生出一种极为纯粹的能量。咱们称之为‘惧能’。收集、储存、运用这种能量……这就是在‘伊甸园’活下去的关键。”
老师的声音从惨白的灯光里折射出来，像一把钝了刃的刀子，一下下刮着方知月的耳廓。
她坐在后排那张硬邦邦的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两手平摊在桌面，是标准的听课姿势。
可桌子底下，她的手指攥得死紧，关节泛起青白。
她感觉得到它。
河秀映口中的“清道夫”，原是伦理课老师朴善宇，如今成了一个扭曲的规则执行者。
这怪物的气息，就盘踞在教室门外，像一头伺机扑食的野兽。
这不是声音，也不是味道，而是一种更致命的“存在感”。
门缝里的温度比室内低了好几度，一股腐烂与臭氧混合的腥气，丝丝缕缕往里钻，活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舔舐着室内的空气。
它在等待。
等待这四十五分钟的终结。
方知月斜眼瞟向身边的河秀映。
河秀映坐得端端正正，脑袋垂着，做出认真记笔记的样子。
黑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和猫耳发卡。
手里的炭笔在速写本上疾走，发出沙沙声响。
【意志检定：进行中……】
【检定难度：15（环境压迫+持续威胁）】
【你的检定结果：1d20 + 3（意志）= 17。】
【检定成功。你压下了狂跳的心脏，把涌到嗓子眼的恐惧硬生生咽了回去，你的大脑在巨大压力下开始飞速运转。】
方知月拿起一支铅笔，装作在那本厚得要命、散发着霉味的《生存心理学》课本上乱画。
写字太容易被讲台上的“老师”发现。
她画了一幅简笔画。
一个火柴人，代表她们，正拼命往前跑。
火柴人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毛球，毛球上伸出无数条触手，肆意舞动。
在毛球上方，她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下课就死。
怎么办？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河秀映。
河秀映头都没抬，速写本上的笔还在动，可她的左手食指在桌子底下，用指甲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笃。笃笃。
摩斯电码。
方知月在某个潜行游戏里学过这套东西。
W-A-I-T。等。
笃。笃笃笃。笃。
R-U-L-E。规则。
笃笃。笃笃。笃。
C-H-A-N-G-E。变。
等规则改变？
方知月蹙眉。
这座被规则锁死的牢笼里，还有什么能变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一辈子。
墙上挂钟的秒针黑森森的，每跳一下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听着像死神的脚步。
三十七分钟。
二十一分钟。
五分钟。
门外那股阴森的腥臭味越来越重，几乎要凝成实体。
方知月甚至能“听见”无数根头发丝在门板上爬行、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牙根发酸。
它准备好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