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她真的死了。
不是被烧死的,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她的胸口没有起伏,脖颈上没有脉搏。
方知月能从她那安详得过分的睡姿,以及那两片略显青紫的嘴唇上,判断出她的死因。
窒息。
是被人,或者说,被某种“规则”,用最安静、最“完美”的方式,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方知月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伸出双手,为那个沉睡的少女,合上了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漂亮的眼睛。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惊扰了对方那永恒的安眠。
在指尖即将离开少女眼睑的那一刻,一个名字,一个她从未听过,却又感觉在灵魂深处呼唤了千百遍的名字,不受控制地,从她那沾满泪水的、颤抖的嘴唇里,轻声地、沙哑地,吐露了出来:
“Yves……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的话像一句古老的、充满了悲伤与怀念的咒语,在安静得过分的房间里,激起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河秀映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她瞳孔里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Yves……
她知道这个名字。
在她那些混乱的、破碎的、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记忆碎片里,在她那些被当做“失败品”处理掉的“同位体”的档案里,她曾经……
瞥到过一个特殊的、被标记为【Final】的编号。
那个编号后面,跟着的,就是这个名字。
HSY-Final,Yves。
最终型号。
完美体。
那个……成功品。
而方知月,这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转学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存在于实验名单上的“幽灵”……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为什么,会为这个“完美体”的死亡,而流露出如此真实的、几乎要将她自己也一同摧毁的悲伤?
冰冷刺骨的恐惧,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顺着河秀映的脊椎,一寸一寸地,攀上了她的后脑。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只是颤抖。
她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一种尖锐的、破碎的、充满了自嘲与绝望的笑声,从她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在空旷而又死寂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的刺耳,那么的……疯狂。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她一边笑,一边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正沉浸在巨大悲伤中,为“Yves”整理着仪容的方知月,又看了看床上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完美得不似真人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彻底的、无法逆转的崩溃。
“所以……那个才是‘成品’,对吗?”
她的声音,因为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笑声而变得异常尖锐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碎玻璃在地上划出来的:
“我呢?我是什么?HSY-01?HSY-11?还是哪个连编号都懒得记录的、随手就被扔进焚化炉的……残次品?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拙劣的……复制品?”
“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做的那些玩偶……甚至,我刚刚对你产生的那一点点……可笑的、不该有的……‘依赖’,是不是……是不是也都是被设定好的?是某个失败的程序,残留下来的、毫无意义的……数据冗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