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即将被那片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刹那,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理智。
方知月两根手指像两根烧红的、扭曲的铁钩,狠狠朝着黑带知月的眼睛抠了过去!
这一击,阴险,下作,不讲任何武德。
但,有效。
黑带知愈总是保持着绝对冷静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切的、属于人类的……惊慌。
她下意识地,猛地向后偏头。
尖锐的指甲,擦着她的眼角划过,留下两道浅浅的、火辣辣的血痕。
血珠慢慢渗出,在她惨白的脸颊上画出两条鲜红的线。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混合着汗水和恐惧的气息。
八角笼外的黑色火柱突然跳动了一下,光影在地面上扭曲摇摆,像是在嘲笑这场荒诞的战斗。
就是这一下的偏头,让她锁住方知月脖颈的双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锁技,松了。
就是现在!
方知月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像一条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个翻滚!
她挣脱了命悬一线的断头台。
两人,再次分开。
她们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八角笼内充满了铁锈与汗水味的、稀薄的空气。
鼻青脸肿。
衣衫褴褛。
体力,都已消耗到了极限。
地面上的血迹斑斑点点,有些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块状,有些还在慢慢扩散。
月光从上方洒下来,照在血迹上,泛着诡异的光泽。
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像是在为这场决斗计时。
方知月的手臂颤抖着,试图撑起身体。
肋骨传来阵阵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腔里划过玻璃片。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摇摇晃晃,黑带知月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黑带知月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用手背,擦去眼角细微的血痕,然后,抬起头,看向同样在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看着对方双眼已经彻底被血色填满,却依旧燃烧着不屈与疯狂的眼眸。
她看着对方沾满了血污,却依旧挂着狰狞挑衅笑容的脸。
她看着对方残破不堪,却依旧散发着顽强生命力的身体。
天鹅玩偶在半空中轻微摇摆,月光锁链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八角笼的边缘开始泛起微弱的蓝光,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
黑带知月沉默了很久。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冰冷,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里面有疑惑,有思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慢慢发酵。
最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莫名的苍凉。
那声叹息里,不再有之前的冰冷和怜悯,而是多了一抹……复杂的,难以言喻的……释然。
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早已被汗水和血污浸染得看不出原样的白色道服。
布料已经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同样伤痕累累的皮肤。
然后,她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充满了古典美感的跆拳道品势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