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咔嚓——”马车的车辙碾过丛林中地面上杂乱分布着的枯枝落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赶了许久的路,外面侍候着的婢女担心主子会感到疲惫,便准备到车厢里看看主子的状态,但又担心主子不认可自己的做法,于是决定先开口询问一番:
“小姐,咱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再往前十几公里就可以离开这片林子,到达附近的一个小村落,您可要在那休息整理一番?有需要您随时吩咐,奴婢好提前让人前去吩咐,准备准备。”
“或者,奴婢进来为您按摩缓解疲惫,让您的身子放松一下,可好?”说着,那婢女正要拉开窗帘。
羽希及时出声制止:“不必,继续赶路吧,此时停下恐多生事端。”
“奴婢遵命。”听了主子的吩咐,那婢女也停下了想要掀开车帘的手,转身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了。
马车的车帘之外,是一位羽希完全陌生的婢女,她静静坐着,看外表平平无奇,实际上是郡主府的的死士。这批死士原是由将军府精心培养的,本来就是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危,如今将军府一朝衰败,自然全都跟了尚未成长起来的小主人一起来到了郡主府。此番出行,安插了不少死士,并非出于偶然,这是安平郡主特意吩咐的。此行危险至极,她要保证自己的疼爱的小妹的生命安全不受损害。当然了,这一行人之中,也都完全没有羽希认识的人,这则是羽希自己吩咐的。
羽希并非完全无情之人,在与他们的一天相处下来,羽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对这个原身的发自肺腑的疼惜与关怀,还有周围人的善意,这些种种都令她无比动容,也有了自己的一定的私心,她不希望看到这些友善的人陷入危险之中。羽希也就来了一天,又在郡主府内闭门不出,能跟她熟络的也就那几个,反正也影响不大,她也就索性成全了自己的私心,就那几个随从全都留了下来,造成了现在完全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局面。
车队继续前行着。
羽希感受着大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奇怪预感,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自己也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当下便掀开帘子,静静的观察起来。
只见,入目之内,浓绿像凝固的树脂包裹着整片丛林。千层榕的气生根垂落成青灰色的帘幕,却在距离地面三寸处突兀定格,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钟摆。阳光穿透交叠的芭蕉叶,在苔藓上烙出铜钱状的斑痕,那些光斑像被钉在翡翠棺椁上的金钉,纹丝不动。
空气里漂浮着腐殖质的甜腥,混着某种铁器淬火时的金属气息。蝴蝶兰蜷缩在绞杀榕的臂弯里,本该颤动的花瓣如同标本般僵硬,紫色脉络在透明肉质中清晰可见,像皮下淤积的陈旧血痕。积满雨水的猪笼草张着猩红大口,水面倒映出扭曲的树冠轮廓,那些本该游弋其中的孑孓却消失无踪。
苔藓在树皮上铺就的绒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墨绿色菌丝钻进龟裂的树缝,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细响。缠绕古木的龟背竹突然渗出琥珀色汁液,沿着沟壑纵横的树皮蜿蜒而下,在落地瞬间化作青烟。某株滴水观音的阔叶边缘开始卷曲,翠色沿着叶脉急速褪去,灰败如焚尽的纸钱,而新生的嫩芽却从焦痕中探出猩红的尖角。
腐木堆深处传来菌伞绽裂的噼啪声,鸡油菌的橙黄伞盖下溢出黑色孢子云。这些细小的颗粒悬浮在空中,组成不断变幻的象形文字。当最后一粒孢子完成它的笔画,所有树影突然向西北方倾斜四十五度——在这个没有风的正午,千万片树叶同时发出婴儿吮指般的湿润声响。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透露着某种不祥即将到来……
“这可真是,让人无法放下心来啊——”
“看来,刺杀行动的到来应该不远了啊……”羽希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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