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鬼胎

到这故事还没结束，祭祀大典的那天晚上……

霍㻏的手指一寸一寸从弓弦上滑开，发出细微的“咔”声，那声音轻得像冬夜里的冰裂。她低头凝视掌心被勒出的红痕，血珠顺着指尖滑落，坠在绣着红梅的袖口上，晕开一朵暗色的花。“真是狼狈啊。”她喃喃，声音如同从风中掠过的一片枯叶，轻得几乎听不见。

“姊……姊姊？”霍州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鞋底踩在血泊里的声音黏腻刺耳，“啪嗒”，像是踩破了一层薄冰。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仿佛试图用目光将眼前的一切都抹去。“你、你真的……你疯了！那是父皇啊！”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抖个不停，像极了小时候背书背错时被夫子责罚的模样，嘴唇哆嗦着，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利索。

霍㻏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的手径直伸向龙椅，一把扯下软垫的动作粗暴而决绝。鎏金扶手暴露在空气中，冷光映衬着她手中的玉玺，那块温润的玉石此刻却像冰块一样寒凉刺骨，父皇那句怒骂“毒妇”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荡，让她下意识攥紧了它，指节微微发白。

“疯的是他。”她的声音冰冷如霜，每一个字都像刀刃切割冰面般锋利，“宠外戚，杀忠良，去年冬猎为了取悦淑妃，竟然活活打死进谏的御史——这样的君王，留着又有何用？”

“放肆！”三皇子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的脚狠狠踹翻了一个挡路的内侍，玄色蟒袍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哗啦啦”扫过散落在地上的箭矢。“霍㻏！弑君杀父，天地不容！来人，把这逆女给我拿下！”他的声音像是炸雷，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可满室寂静无人回应，唯有外面甲胄碰撞的清脆声刺破这片压抑的氛围。

霍㻏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匕首般锐利，直刺三皇子的双眼：“三弟忘了？去年京畿卫指挥使因贪污差点丢了脑袋，是本宫保下了他。他说……欠本宫一条命。”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笑意冷得像雪地里的一阵寒风。

在这过后第二天早上，霍㻏于是把各位皇子公主们叫到了霍尊寝宫，三皇子蠢笨如猪，七公主问他什么他都如实回答

七公主霍慧突然笑出声，声音轻佻又带着几分玩味。她慢条斯理地抽出帕子，仔细擦拭脸上的血点，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皇姐果然有手段，不过弑父篡位这四个字，怕是不太好听吧？依我看，不如拥立一位年幼的弟弟登基，皇姐垂帘听政，岂不名正言顺？”

“七妹倒是会做人。”霍㻏冷笑一声，猛地将玉玺拍在桌案上，“砰”的一声震得墨汁四溅，黑色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宛若乌云遮蔽日光。“可本宫既然敢动手，就没想过名正言顺。”

她的视线转向四皇子霍安，那一双握着剑柄的手关节惨白，指尖轻微颤抖。霍安的眼眶泛红，始终没有开口，但霍㻏看得分明，他眼底的情绪复杂，并非全然的恨意。

“四弟，”她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而是带着一丝波动，像是湖面荡开了涟漪，“你信本宫，还是信这满屋子各怀鬼胎的人？”

霍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佩剑铮然半出鞘，寒光一闪，下一瞬却指向了八皇子：“八弟，父皇驾崩已是事实，争吵无益。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稳定京畿。”他的声音沙哑，隐忍得像一把压在心底的钝刀。

“让这逆女稳定？”八皇子几乎跳了起来，手指哆嗦着指向霍㻏，“你疯了吗？”

“不然呢？”角落里突然冒出一句稚嫩的童音，十三皇子怯生生地抬起头，小脸上的泪珠还未干透，眼睛却亮得惊人。“大哥有把握调动京畿卫吗？三哥能说动内阁拟旨吗？五哥的兵符，去年就被父皇收了吧？”他挺直了细瘦的脊背，目光坚定地盯着霍㻏，“皇姊，我帮你。但你要答应我，别像父皇那样，把我们都当棋子。”

霍㻏定定看了他片刻，突然笑了。那笑容染着血腥气，却莫名令人感到一阵寒意：“好啊。从今天起，这盘棋，我们一起下。”

窗外的雨悄然停下，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血泊中投下一片惨白的亮光。龙椅空置，玉玺沉甸甸地躺在桌案上，然而御书房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才是她/他们的真面目，在那天都是装出来的，而在这吃人的皇宫，也就这样才能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