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周身的黑气如活物般翻涌，化作无数细小的触手在半空游走，将月光都染成了诡异的墨色。裴照清握着剑柄的指节发白，余光瞥见萧听澜后背渗出的血迹正将衣衫浸透，遏妖环在他颈间明明灭灭，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汀岚，你的伤口……”裴照清话未说完，便被呼啸而来的黑影打断。那些黑影手中弯刀泛着幽蓝寒光，竟是以妖丹淬炼而成的凶器。萧听澜反手挥剑，银芒划破夜幕，剑气所过之处黑影纷纷溃散，但更多的黑影又从地底钻出，如同永远杀不尽的潮水。
黑袍人悠然踱步，黑袍下摆扫过地面时竟燃起幽绿鬼火：“萧听澜，你以为戴上遏妖环就能瞒天过海？三年前你屠戮妖界的血债，今日该清算了！”他话音刚落，掌心突然爆发出黑色漩涡，从中伸出数十条锁链直取萧听澜咽喉，将那遏妖环打碎。妖气蔓延使出来，一头银发散下来。
“我tm屠戮什么了？！”
萧听澜瞳孔骤缩，这些锁链表面布满倒刺，散发着专克妖力的符咒光芒。他侧身避开要害，锁链擦着肩膀划过，瞬间在皮肤上烙下焦黑的伤痕。裴照清趁机祭出天师府的镇魔印，金光如烈日般炸开，却只将逼近的黑影逼退半丈。
“小心！”萧听澜突然拽住裴照清手腕向后急退。方才立足之处轰然炸开，地面凹陷出丈许深的坑洞，浓烈的硫磺味直冲鼻腔。黑袍人不知何时已欺身到十步之内，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里尽是嘲讽：“天师府的天才弟子，也不过如此。”
“汀岚！我是捉妖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裴照清咬唇祭出桃木剑，剑身刻着的古老符文在夜色中亮起：“妖孽休得张狂！”然而他刚要发动攻击，体内灵力突然剧烈翻涌，一股陌生的力量顺着经脉乱窜，险些让他握不住剑。萧听澜见状心头大震，他闻到裴照清身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腐臭气息——那是只有高阶邪修才会使用的“蚀灵散”！
“照清，屏息凝神！”萧听澜挥剑逼退黑袍人，左手迅速结印按在裴照清后心。磅礴的妖力涌入裴照清体内，强行压制住蚀灵散的侵蚀。裴照清震惊地转头，却见萧听澜额间青筋暴起，显然为了压制药力付出了极大代价。
黑袍人放声大笑：“好感人的师徒情深！萧听澜，你以为用妖力就能化解蚀灵散？等他经脉尽断，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护得住谁！”随着他的笑声，四周的黑影突然融合成三头巨狼，每一头都足有两人高，獠牙间滴落的涎水竟能腐蚀地面。
萧听澜将裴照清推到身后，银剑上妖纹流转，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化。曾经被遏妖环压制的凌厉气息如火山喷发般席卷全场，巨狼们竟在这威压下微微颤抖。裴照清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想起平日里总是温和听话的弟子，此刻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
“道长大人，捂好耳朵。”萧听澜话音未落，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声波如实质般扩散，三头巨狼瞬间爆成血雾，黑袍人也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但这一击似乎也耗尽了萧听澜的体力，他单膝跪地，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青石板上。
“原来如此，你一直在隐藏实力。”裴照清声音发颤，手中桃木剑不自觉握紧，“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一场骗局？”
萧听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痛楚：“照清，听我解释……”他话未说完，黑袍人趁机发动攻击，数十道黑色箭矢破空而来。萧听澜咬牙跃起，正想替裴照清挡下致命一击，裴照清聚集力量将那桃木剑挡过去。
这时，平日里被遏妖环抑制住的妖力如洪水般涌出，萧听澜周身缠绕起猩红妖纹，黑发无风自动。他转头看向裴照清，眼中妖异的红光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眷恋：“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妖皇萧听澜，果然名不虚传！”黑袍人扯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咒文的脸，竟是十七年前被萧听澜斩杀妖族另一血脉残魂所化，“今日我便要让你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个死在面前！”他双手结印，天空中突然出现巨大的血色法阵，无数厉鬼从阵中爬出。
裴照清看着萧听澜周身翻涌的妖力，又看着越来越近的厉鬼，终于握紧桃木剑：“不管你是谁，今日我定不会让妖孽伤害百姓！”他周身泛起金光，竟是打算激发本命精元发动天师府禁术。
“住手！”萧听澜大惊失色，瞬间闪到裴照清身边，一掌拍在他后心，将即将暴走的灵力强行压制。“你不要命了？！挺住！我们还可以阻挡一会，禁术不要轻易施展。”
裴照清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突然想起平日里清晨教他练剑时，对方总是专注又认真的眼神；想起自己生病时，他彻夜守在床边熬药的模样，心中泛起许多不解。“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裴照清声音发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萧听澜眉头一皱“我们现在的形势说这些干什么？先把这个祸害除掉，回去我再给你解释！”
随着萧听澜的话音落下，他周身妖力凝聚成巨大的虚影，竟是一头威风凛凛的九爪金龙。金龙仰天长啸，音波震碎所有厉鬼，血色法阵也开始摇摇欲坠。黑袍人脸色大变，想要逃跑却被金龙尾巴缠住，瞬间被撕成碎片。
解决完黑袍人，萧听澜的身影开始有些摇晃，他强撑着走到裴照清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若有一日你愿意听我解释，就带着它来妖界找我。”
裴照清看着手中玉佩，上面刻着的“澜”字还带着萧听澜的体温。当他再抬头时，萧听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晨光中，只留下满地破碎的遏妖环和斑驳的血迹。
街道上渐渐传来百姓的喧闹声，裴照清握紧玉佩，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而那个曾陪他练剑、为他挡箭的人，究竟是妖皇萧听澜，还是他的弟子萧汀岚，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远处传来天师府弟子的呼喊声，裴照清将玉佩贴身收好，整理好衣衫。当弟子们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狼藉，却不见那个总是跟在裴照清身边的少年。
“师兄，那妖物呢？”南川（裴照清最好的一位徒弟）问道。
裴照清望向东方，那里朝阳正缓缓升起：“已经解决了。”他握紧腰间佩剑，转身走向天师府方向，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将他的心事也一并拉长。
而在妖界，一道身影立于万妖之巅，望着人间方向，手中紧握着半块破碎的遏妖环。他知道，有些秘密终究会被揭开，但一切都值得，如果要一直瞒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照清，等我。”萧听澜低声呢喃，眼中满是坚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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