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养心殿的奴才战战兢兢又熟练无比的一边传太医,一边上前为弘历包扎之时,门外传来一声通禀,道:“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杏黄色龙袍的幼童径直走了进来,幼童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像极了观音座下的小仙童,只那双跟弘历无比相似的凤眸里不见一丝笑意,肃着一张脸,也不见丝毫幼童该有的活泼。养心殿的奴才们皆跪地行礼,口乎千岁。
永瑝自幼见惯了这阵仗,出入养心殿也从来不需要通传,直接朝着弘历走去,见弘历赤着的胳膊上满是血迹,眼里闪过一丝泪意,哪怕这种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但每见一次,心中都难受极了。
忍下喉间的哽咽,永瑝朝弘历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皇阿玛。”
弘历神色复杂得看着下方的永瑝,眸子里似厌恶,似喜爱,对于他和锦儿唯一的孩子,他是爱的,但一想到永瑝的出生,是用锦儿的命换来的,他就对这个儿子爱不起来,反而厌恶极了。
但是,作为锦儿的孩子,他却会给他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自幼被他亲自抚养长大,一切用度皆与他齐平,甚至超过了他,如同圣祖当初扶养胤礽太子那般,他赐予他无上的权利,无尽的偏爱,稳固无比的地位,太子便穿龙袍,但他们父子却绝对不会走到圣祖父子的下场!
永瑝活着,便是锦儿还活着的象征,他不允许任何人伤这份象征分毫!
若有心思鬼祟者,必诛之!
他恨他,却不得不爱他,不护着他,何其可悲?
当初锦儿难产而亡,他一度想带着永瑝一起随锦儿而去,皇位传给弘昼,可偏偏锦儿却让他好好活着,扶养他们的儿子长大,他不得不听,因为他怕锦儿生气,来日去了地府不愿见他。
锦儿离开后,多少个深夜他辗转反则,无法入眠,他想不通锦儿为什么不愿让他陪着她一起去了,说是为了儿子,可他了解锦儿,一个不曾相处的孩子,她哪里来的那么深的爱意?
便是到最后,她也不曾看过孩子一眼。
所以,他不明白,更想不通,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便忍不住怀疑锦儿究竟有多么爱他,真的爱他吗?爱过他吗?
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待理智回笼,又是满心的惶恐和愧疚,他惶恐锦儿知道他这么想会生他的气,再不来梦里见他,愧疚他怎么能质疑锦儿的爱意。
锦儿爱不爱他,他最清楚了不是吗?
待得入眠,他又见到了锦儿,从初识,到相爱,到成亲,到怀孕,再到后来……
刚生产完的锦儿虚弱极了,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虚弱和汗意,他小心翼翼的搂着她,还未开口,泪先止不住的落下。
锦儿轻笑一声,似是想为他拭泪,但太过虚弱,让略微抬起的胳膊又落了回去,他连忙伸手握起锦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听着锦儿轻声开口道:“弘历,我一个人好怕,我舍不得你,你陪我一起走好吗?”
他连连点头,听见自己哽咽着带着哭腔却毫不犹豫,坚定无比的回道:“好。我陪你……”
夜复一夜,夜夜如此,这样的美梦,是他心里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