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糖霜花田的机械花开始结出“糖霜果”——是杰克照着奈布描述的战场野果做的,果皮裹着层透明糖衣,咬开是橘子味的流心。每天清晨,奈布总比杰克早醒半个钟,轻手轻脚去花田摘几颗刚成熟的糖霜果,放在杰克枕边的糖罐里——罐底垫着的藏蓝色糖纸,早被果渍浸出淡淡的橘色印子。
杰克醒时,总能看见奈布坐在工坊的木桌前擦军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发梢,连护腕上磨旧的糖纸都泛着暖光。他不着急起身,就蜷在被子里捏着糖霜果,听奈布用布擦刀刃的轻响,偶尔喊一声“奈布”,等对方回头时,把咬开的半颗糖霜果递过去:“今天的流心比昨天甜,你尝尝。”奈布接过来含着,军刀上的衔尾蛇浮雕刚好映在糖纸罐上,两人的影子叠在罐身,像刻了幅小小的画。
博物馆的阁楼被改成了“观星角”——杰克用鳞片串了串糖纸灯,绕在天窗的木架上,灯影落在铺着绒布的矮桌上,刚好能看清星图投影。每到雾浓的夜晚,两人就窝在矮桌旁,杰克叠糖纸船,奈布拆修从各个时空带回的旧齿轮。有时叠着叠着,杰克会把糖纸船贴在奈布的机械零件盒上:“下次去海底世界,让这些船载着糖,给人鱼孩子们送去。”奈布不说话,只把修好的小齿轮塞进杰克手里——那齿轮边缘被他磨得光滑,刚好能嵌进糖纸船的船底,“这样就不会被浪冲翻了。”
有回林深带孩子来传灯,撞见杰克蹲在花田给机械花系新糖纸,奈布站在旁边,手里捏着片被风吹落的糖纸,正替他拂去肩上的糖霜屑。孩子指着秋千喊“要坐”,杰克刚要起身,奈布却按住他,自己走过去调秋千的齿轮:“你尾巴尖的鳞片还没干,别沾了灰。”杰克就坐在长椅上笑,看奈布蹲在秋千下,像修精密机械那样慢慢拧齿轮,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连风里都飘着糖纸的甜香。
入冬的第一场雾来临时,老巷的老人托机械鸟送来了罐槐花糖。那晚两人坐在阁楼的观星角,就着糖纸灯的光分吃槐花糖——杰克嫌甜,总把自己的半块掰给奈布,奈布却又塞回来,只咬一小口:“你上次说薄荷糖吃多了凉,这个暖。”吃到最后,罐底剩了点糖渣,杰克用尾尖沾了点,抹在奈布的嘴角:“别浪费。”奈布没躲,伸手蹭了蹭,又把指尖的糖渣抹回杰克的鳞片上:“你的鳞片沾了糖,比平时亮。”
后来奈布在阁楼的木架上钉了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两人攒下的糖纸:有杰克咬过齿痕的,有奈布画过小画的,还有张被槐花糖浸得发皱的——是第一次去老巷摘槐花时夹在糖纸里的槐树叶,现在叶尖虽黄,却还带着淡淡的香。杰克总说“等攒满了,就串成帘挂在天窗上”,奈布却摇摇头,把新的糖纸轻轻放在盒底:“不用串,这样就很好。”
就像他们的日子,不用轰轰烈烈的故事,只用藏在每颗糖里、每片糖纸中、每一次调齿轮的动作里——是清晨枕边的糖霜果,是观星角的糖纸船,是花田边替对方拂去的糖霜屑,是平淡日子里,永远比糖更甜的、彼此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