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高热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全身。在昏沉的意识中,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更换着我额上的帕子,动作温柔而细致。那微凉的手指不时轻触我的脉搏,仿佛在确认生命的律动,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姜瑶哽咽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哭。
一滴温热落在我手背。我想告诉姜瑶我没事,却沉入更深的黑暗。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晌午。
屋内静谧无声,唯有姜瑶倚靠在床柱上浅眠。她手中紧攥着半卷医书,指尖微微用力,似是生怕它滑落。晨光透过窗纱洒下,如同一层薄纱轻披在她的肩头,为她柔和的轮廓镀上一抹温暖的金辉,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唯余她与这缕微光共存于时光之中。
我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挪动,却还是惊扰了她的睡梦。姜瑶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没有一丝迟疑,她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指尖轻轻触向我的额头,关切之意溢于言表。那一刹那,我仿佛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退烧了。"她长舒口气,嗓音沙哑,"饿不饿?厨房温着粥。"
我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她腰间配着母亲的匕首。"阿姊……那是……"
姜瑶低头看了眼,神色复杂:"母亲给的。说是有煞气,能镇邪祟。"她顿了顿,"你昏迷时一直喊'糖葫芦'。"
我想笑,却未料引发了阵阵咳嗽。姜瑶见状,连忙端来一杯水,动作轻柔得让人难以置信。
"宇文铭……"我虚弱地问,"前世的我……很爱他吗?"
姜瑶的手僵在半空:"……嗯。"
"所以我才……"
"睡吧。"姜瑶打断我,声音罕见地柔软,"那些都过去了。"
"阿姊,"我缓了一口气,握住她颤抖的手:"以前那个姜璃已经在落水那日死了,现在的我,只想做你的好妹妹。我没……动摇……"
姜瑶突然俯身抱住我,这个拥抱如此用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傻子。"她声音闷在我肩头,"谁要你逞强?"
我只是静静的回抱着她,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愈合,就像这具身体需要时间调养。但至少此刻,我们并肩坐在温暖的阳光里,不再是孤身一人。
姜瑶突然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给。"
打开是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糖壳完好无损。
"让人特制的。"她别过脸,"……少沾些寒气。"
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喉间血腥气。我小口啃着糖葫芦,突然想起什么:"阿姊要不要尝尝?"
姜瑶皱眉,却在我坚持下勉强咬了一颗。酸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我忍不住笑出声,又引发一阵咳嗽。
"活该。"她嘴上凶,手却轻拍我后背,"睡吧,我守着。"
烛花轻爆,在墙上投下我们依偎的影子。困意如潮水涌来,最终沉入黑甜乡前,只记得姜瑶的手一直紧握着我的,温暖而坚定。
窗外,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