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最后一道山弯,惨烈的战场跃入眼帘:官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姜家的马车千疮百孔,姜辉拄着长枪半跪在地,肩头插着箭矢。更远处,姜烈被五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剑光如龙却难突围。
最令人心惊的是马车旁——一个纤瘦身影正用短剑勉力抵挡两名壮汉的进攻,靛青色的斗篷已被血染透。
"璃儿!"姜瑶的尖叫撕心裂肺。
林峥没有喊。她在疾驰中连发七箭,箭箭封喉。第一支箭离弦时,她与马车尚有百步之遥;第七支箭射出,逐月已经人立而起,铁蹄将最后一名刺客的头颅踏得粉碎。
姜瑶比母亲更快。她直接从赤焰背上飞跃而下,长剑如银龙出海,将正要劈向祖母的黑衣人当胸贯穿。转身时,她看见璃儿摇摇欲坠的身影——那丫头嘴角溢血,却还死死护在祖母身前,手中短剑已经崩了口。
"阿姊……"我看见她,涣散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如断线木偶般向前栽倒。
姜瑶一个箭步接住妹妹,触手是满掌温热的血。我左肩一道刀伤深可见骨,腹部还插着半截断箭。
"坚持住……"姜瑶扯下披风压住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带你回家……"
林峥已经肃清残敌,正单膝跪地为姜辉拔箭疗伤。听见姜瑶声音,她猛地抬头:"璃儿如何?"
"箭伤在腹,失血过多。"姜瑶飞快检查伤势,"必须立刻……"
话音未落,逐月突然挤过来,用鼻子轻拱我垂落的手。马儿眼中竟似有泪。
林峥迅速解下腰间水囊,倒出的却是烈酒。她直接浇在我伤口上,在昏迷的人儿痛哼时,利落地拔出断箭,敷上金创药。
"你护祖母回府。"她撕下衣摆包扎伤口,动作快得眼花缭乱,"我带璃儿先走,她的伤耽误不得。"
姜瑶刚要反对,却见母亲眼神如铁:"逐月脚程最快,城中还有御医可请。"她将我抱上马背,"放心,有我在。"
这是承诺,更是誓言。
姜瑶咬牙点头,转身去查看祖母情况。当她再回头时,母亲与我已经化作雪地尽头的一道白影,唯有逐月的蹄声如雷,久久回荡在山谷。
姜瑶弯腰拾起地上染血的玉哨——璃儿一定是拼尽最后力气在吹它。哨身冰凉,却仿佛还留着妹妹的气息。
"我们回家。"她轻声说,将玉哨紧紧攥在掌心。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我躺在自己床上,伤口包扎得妥帖,床头小几上摆着药碗和……一串冰糖葫芦?
"醒了?"姜瑶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她正在擦拭长剑,月光为侧脸镀上银边,"药趁热喝。"
我乖乖喝尽苦药,好奇地看向糖葫芦:"哪来的?"
"母亲让人做的。"姜瑶嘴角微扬,"说流血后吃甜的好得快。"
这简直不像母亲会说的话。我正惊讶,姜瑶又递来一物——我的共鸣哨,已经被擦得锃亮。
"多做几个。"她状似随意地说,"府里每匹马都配一个。"
我鼻子一酸。这是姜瑶式的认可与关心。
窗外,雪又开始飘落。但我知道,无论多大的风雪,只要这哨声响起,总会有人为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