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一个月,像闷在罐子里的蜜饯,甜是甜,但总憋得慌。
解禁这天,老天爷赏脸,冬日暖阳金灿灿地铺满青石板路,连带着街上的喧嚣都成了悦耳的乐章。
我软磨硬泡了阿姊整整一个上午,嘴皮子几乎都要磨破了,她才终于冷着脸点了头,应允我带着白芷去西市的“墨韵斋”,挑上几本新出版的杂书。
“只在书斋附近,日落前回府。”阿姊替我拢好雪白的狐裘领子,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我藏在袖中的小臂,那里牢牢缚着我的心血——改良后的袖箭“惊蛰”。她检查了保险栓,确认扣得死紧,才松开手,那眼神分明写着“敢惹事你就完了”。
“知道啦,阿姊!”我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还有些懵懂的白芷就冲出了府门。
自由!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连街边小贩的叫卖都格外动听。
我脚步轻快,和白芷说说笑笑,直奔“墨韵斋”。
书斋中独有的墨香与纸页气息萦绕鼻尖,令我心神安定。我缓步穿行于高耸的书架之间,指尖轻轻掠过一本本书脊,寻找着能引起我兴趣的地理志与机关图谱。而白芷只是静静地守候在侧,安安静静的,宛如一只温顺的小鹌鹑,不发一言,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陪伴感。
然而,这份惬意并未持续多久。
当我抱着几本选好的书走向柜台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闪过两个穿着普通棉袄、眼神却异常锐利的汉子。他们看似随意地倚在对面店铺的廊柱下,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书斋门口。
我心头警铃微作,面上不动声色,将书轻轻放回柜台,转身拉住白芷微凉的手,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敲在她耳膜上:“白芷,跟紧我。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别慌,别叫,信我。”
白芷的小脸瞬间白了,手指用力攥紧我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
果然,刚踏出“墨韵斋”的门槛没走出二十步,巷口阴影里像变戏法似的又钻出三个同样打扮的汉子。前后五个人,像无声合拢的捕兽夹,将我和白芷堵在了一段行人稀少的僻静街角。路人纷纷避让,空气骤然凝滞。
为首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凶戾:“这位小姐,我家主人有请,赏个脸,随我们走一趟吧?”
他嘴上虽满是客气之词,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凶光隐隐透出,仿佛要将人看穿。与此同时,他的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棍上,指节微微收紧,似是随时准备出手。
“你家主人是哪位?”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稳无波,身体却不着痕迹地侧挪,将瑟瑟发抖的白芷完全挡在身后。宽大的袖袍遮掩下,我的左手拇指悄然用力,顶开了“惊蛰”那冰冷的保险栓。
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只有我能捕捉到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引信被点燃,令心脏在胸腔中猛然擂起鼓来,震得血液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