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14）

养心殿西暖阁的晨露还未散尽，魏嬿婉已站在花架前修剪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指尖刚触到泛黄的叶片，梁上栖息的金丝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尾羽扫落几片花瓣，头顶浮出黑色的大字：

【皇帝又要往这边来了。不知道这次又写了什么诗。】

魏嬿婉垂眸掩去眼底的了然，指尖在兰叶上轻轻一掐，故意留下半道浅痕。

案头香炉飘出袅袅青烟，皇帝握着书卷进来时，正见魏嬿婉对着兰花叹气。

“怎么愁眉苦脸的？”

他抬手敲了敲她发顶，玉扳指撞到她的发髻。

魏嬿婉慌忙起身情行礼，手中露出那片带痕的兰叶：

“回皇上的话，这兰花生了暗斑，奴婢正愁该如何救治。”

“花草生病，便如人有恙，须得对症下药。”

皇帝对治疗花草不甚了解，提起这些时日教她的《诗经》，开口道：

“今日教你一首《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说着说着，眼神飘忽到对方脸上，盯着小宫女的嘴唇出神，心中有一丝悸动。

“皇上果真文采飞扬，奴婢一定牢记皇上教的这些。” 魏嬿婉适时地托腮感叹。

“奴婢虽不懂文墨，却觉得皇上读这诗的时候，让奴婢觉得暖融融的。”

皇帝更开心了，只觉眼前的嬿婉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欣赏自己的才学。

从前和如懿读诗，她总爱转移话题，不论自己在说什么她都会问自己是否还记得“墙头马上”。

如今这丫头却识趣的很，将他的每句话都奉若珍宝。

“既如此，今日便教你写写《关雎》这首诗。”

他带着嬿婉来到桌前，握着她的手执笔，笔尖还沾着墨的清香。

魏嬿婉被握住的手微微发颤，在宣纸上落下歪斜的 “关” 字。

皇帝看着她日渐成熟的笔画，忽而生出一种成就感。

这样一张白纸，由自己亲手教成成知书达理的美人，比后宫那些早已深谙权谋的妃嫔有趣的多。

“横画要稳，竖画要直。”他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暖阁角落的狸花猫正舔爪子，头顶浮出几行字：

【皇帝教宫女写字，倒比当年和如懿写字时耐心十倍。】

“奴婢见到自己写出的字，总觉得有亏与皇上的教导。”

她忽然轻声说道，只觉得皇帝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一颤。

皇帝脸上的喜悦更明显了，只是故作严肃道：

“好好练着，明日朕要检查。”

……

内务府总管秦立捧着东西来到皇帝面前。

皇帝揭开盒盖，里头躺着支累丝嵌珍珠的银步摇，一颗硕大的珍珠垂在流苏上，随开窗的风轻轻晃动。

“嬿婉，过来。”皇帝将手中的步摇递过去，“这是朕命内务府特意做的。”

皇帝咳了咳，“朕见你喜欢珍珠，便赏你了。”

魏嬿婉指尖抚过冰凉的银饰，想起在四执库时，春婵曾指着主子们丢弃的旧首饰说 “珍珠要圆得像满月才珍贵”。

此刻这颗珍珠，在阳光里泛着温润的虹光，比她见过主子们戴的珍珠还要美上三分。

“奴婢何德何能……” 她忽然跪下，将步摇紧紧攥在手心，“谢皇上赏赐。”

皇帝看着她低垂的脖颈，喉结不自觉地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