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消散前,她最后看到的,是女孩将烤肠紧紧捂在怀里的模样。
那瘦小的身躯蜷缩在井底阴影处,像只守护珍宝的幼兽。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恰好落在女孩脸上。
血污斑驳的小脸被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上的泪珠都变成了琥珀色。在这束光的照耀下,她轻轻动了动嘴唇:
"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井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来到井底,是寒鸦肆,云为衫的教习。
本该来接人的寒鸦柒因任务未归,这个差事便落在了他头上。
"还活着?"寒鸦肆冷声问道,目光却敏锐地注意到女孩不自然地捂着衣襟。
在昏暗的井底,那双眼睛亮得反常,像极了护食的小动物。
寒鸦肆沉默地拎起女孩的衣领。
在飞身而起的瞬间,他分明闻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是那个神秘女子带来的食物味道。
上次云为衫带回的烤肠,他偷偷留了半根,至今还记得那滋味。
将女孩丢进阴暗的室内时,寒鸦肆突然开口:"有些东西..."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女孩鼓胀的衣襟,"得藏好了,才能活命。"
铁门关上的刹那,上官浅迅速将烤肠塞进草席下的暗格。
这个动作太过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藏东西。她蜷缩在角落,耳边回响着寒鸦肆意味深长的话语。
阳光透过铁窗的缝隙,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
上官浅伸出沾血的手指,沿着光痕轻轻描绘。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井口那张关切的脸,和那句未说完的"下次再见"。
走廊上,寒鸦肆摩挲着面具。
他想起了云为衫,无锋的规矩森严,但偶尔,他也愿意对这些孩子网开一面。
毕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能让人坚持活下去的,除了执念之外就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甜。
…
回到李府时,暮色刚刚降临。
李芝坐在书案前,发现自己这次竟没有上次那般强烈的恶心感。
“看来我的适应能力还不错。”
她取出笔墨,将记忆中的地形细细描绘。
笔尖忽然一顿,她想起井底那个姑娘,那双即使在绝境中也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不正是她第二次去无锋时,在溪边遇见的那位"小刺客"吗?
"怪不得总觉得眼熟..."李芝摇头轻笑,将画好的地图仔细折好。放进信封里,她仿佛已经看到宫尚角展开地图时微亮的眼神了。
"小姐,夫人送来的。"春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套簇新的衣裙被小心地放在榻上,藕荷色的上襦绣着蝶恋花,月白色的下裙用银线勾着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夫人说是过几日相见时要穿的。"春桃补充道,眼中带着揶揄的笑意。
李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裙上的绣纹,胸口突然发闷。
衣料是上好的云锦,触手生凉,却让她没来由地想起宫尚角常穿的那件墨色外袍,像夜空中最深沉的那片天。
"放着吧。"她扯出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