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玉合上册子,忽然问道:"棉花种子种下去了吗?"
“还没…”庄头擦了擦额角的汗。
"庄头,棉花种子必须这个月全部种完。"她眉头微蹙,烛光在那双杏眼中投下深邃的阴影。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若是误了农时,今年棉花的收成堪忧。"
老庄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粗糙的手指不安地搓动着衣角:"老奴明白,只是葡萄园那边的人手..."
"葡萄已经种到三十亩,足够了。"郑楚玉打断道,抬手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月色下连绵的田垄,"让比彘从护卫队调二十个得力的人手,专门负责棉花田和甘蔗地的巡逻。"
她顿了顿,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击,"特别是靠近山林的区域,最近流民越来越多。"
转身时,她瞥见庄头欲言又止的神情,又补充道:"再调两个懂药材的妇人去照看新辟的药圃,那里的灵芝和人参最是娇贵。告诉她们,若是成活率超过七成,每人赏银五两。"
待庄头躬身退下,郑楚玉独自站在窗前。
夜色如墨,远处起伏的山峦仿佛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扑向这片宁静的庄园。
夜风送来隐约的梆子声,是比彘带着护卫在巡夜。
她不由得攥紧了窗棂,乱世之中,粮食、药材、布匹,哪一样不是保命的根本。
想到这里,郑楚玉觉得压力巨大。
她快步回到案前,掀开暗格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她会随身携带,随时记录的规划手册。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常被翻阅记录。
蘸了朱砂墨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其一,购买周边土地,扩大甘蔗种植至八十亩,年内必出砂糖。须亲自督办;
其二,棉花试种须成功,年底献给徐太夫人,推广至全郡。若成,可解冬衣之困;
其三,寻访西域玻璃匠人,重金聘之。琉璃价比黄金,且医用价值极高;
其四,玻璃制成后,制出青霉素大蒜素..."
笔尖在"消炎神药"四字上重重一顿,墨迹晕开如血。
郑楚玉眼前浮现出去年随军慰问时看到的场景,那些伤兵溃烂的伤口,因感染而高烧不退的惨状。
她深吸一口气,又添上一行小字:
"其五,酒精..."
郑楚玉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朱夫人所赠,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次日返程时,三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十坛新酿的葡萄酒,用稻草细细包裹着,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魏枭和魏梁两个年轻将军早已按捺不住,半路就开了一小坛。
"女郎这酒..."魏枭咂着嘴,眼睛发亮,"比贡酒还香!入口绵软,后劲却足。"
魏梁更是夸张地仰头饮尽最后一滴:"要我说,就该拿去军营,让弟兄们都尝尝!这可比浊酒好喝多了!"
郑楚玉笑而不语,只是小心护着专门为朱夫人准备的那壶甜型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