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一种能探入人心深处的神秘之物,它悄然撩拨着人内心最隐秘的恋慕与思绪。一旦中了情蛊,便会陷入那蛊惑的漩涡之中,或沉醉于美好而甜蜜的回忆,或被痛苦而深刻的过往所纠缠。待到时间期限一至,中蛊者自会清醒过来。然而,若是陷得太深,那便只能看宿主自身的造化了。
贺烬芜本就非是那无情之人,近日又忆起些许往事,心绪纷杂缠绕,自然难以迅速抽离清醒。
待贺烬芜彻底昏迷,黑衣女子已经撤身消散。
在漫长的情蛊梦境里,贺烬芜忽然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声唤住了他。他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可身体却如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丝毫无法动弹。情蛊编织的幻境本就是一场虚妄,身处其中的人并没有自主的意识,所见的一切,不过是过往的回放罢了。过去的反应如何,此刻便只能重复如何,无人能挣脱这既定的命运之影。
在过去里,贺烬芜没有回头。
那小姑娘却丝毫不在意,欢快地跑上前,小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小白狸,我们去卖花吧!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就请你吃顿好的。”
贺烬芜顶着狐狸的形态,侧过头去,摆出一副不太想搭理她的冷淡模样,满脸写着拒绝。然而,终究拗不过对方的坚持,还是被一同抱去了集市。尽管他表面上显得不情愿,内心却早已泛起一丝隐秘的欣喜,像是藏在绒毛深处的一抹暖意,悄然融化了他故作冷漠的防线。
抱起她的那张脸是如此熟悉,仿佛历经了漫长的岁月未曾相见,却又好似不久前才刚刚碰面,甚至还被她指责自己梦中把她人杀了。贺烬芜心中当真涌起一阵怀念之情,沉溺其中,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黑衣女子暂时封住了贺烬芜的行动,随后迅速追向锦葵。而锦葵一手拉着一个尚且稚嫩的小姑娘,在前方拼命狂奔,裙袂翻飞间透出几分决然与焦急。
但她们还才七八岁,肯定是跑不过一个比她们大一半岁数又有灵法的人。没一会就气喘吁吁说着不想走。
离开显然是无法回避的选择。锦葵抬手布下一道隐屏,将两人的身影隐匿于无形之中。他轻轻拉过眼前的孩子,手掌温柔地覆上那颗小脑袋,指尖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与安抚。他的声音低缓而温和,如涓涓细流般倾泻而出:“琦琦,我叫锦葵,是你爹爹娘亲托我来寻你的。他们现在十分担心你,我们稍作休息后便启程回去,好吗?”
若不能即刻说服她们回去,即便强行将她们拖回家中锁起来,也终究是无济于事的。心中的执念如同挣不脱的藤蔓,困住的不过是一具空壳,而那股执拗的意志,却早已飞向了远方。
周琦琦还没喘过气来,通红着脸乖着歪头:“我知道呀。可是姐姐说,我和她们再玩一会,她们会把我送回来的。”
锦葵只管抓重点:“她们?带你走的不止一个吗?”
周琦琦点点头:“还有一个姐姐,本来是捉迷藏就能看见的。可是……”
“那你见过那个姐姐吗,她长什么样?”
这会儿,周琦琦轻轻摇了摇头。她并没有见过那人。不过,没见到也算是一种庆幸,若是碰上更难对付的角色,局面恐怕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锦葵转头,这次严肃面向慕梧。
慕梧见她瞪着自己,立马怂了肩,委屈巴巴的语气:“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贺哥哥锦姐姐的话独自跟出来。”
锦葵见她这么快就乖乖认了错,心里那股责怪的情绪突然就消散了大半:“算了,下不为例哦。”语气虽轻,却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仿佛对她的调皮早已习惯,却又无法真的生起气来。
“嗯。”她郁闷道。
很快,锦葵敏锐地捕捉到了方才那黑衣女子的气息,心中顿时叫起苦来。此刻再接着逃跑,不但为时已晚,两个小姑娘恐怕也早已承受不住这般折腾。
她挥手从身后撤出一张空白的黄符。咬破手指,将渗出来的血往上画了几笔。
“传送咒,传送。”传送符算是修真界比较困难的法咒了。修为越高,传的也就越远。锦葵偷懒的时候特别喜欢用她,不过那时她传的并不遥远。
经过又一个月的刻苦练习,她如今已能轻而易举地将人传送出十里之外。那份曾经需要竭力维持的专注,如今变得如呼吸般自然。每一次施展,灵气在指尖流转,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而她的目光也愈发沉静,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周琦琦和慕梧很快被她送回了家,而锦葵却没有一同前往。一则,人多意味着法力消耗得更快,她需要节省力量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二则,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那黑衣女子能够如此迅速地赶来,想必是因为贺烬芜出了什么事,未能成功拦住她。这一念头在锦葵脑海中盘旋,令她眉头微蹙,心头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她悄然启动隐屏,沿着原路疾步返回,心头如压了千斤巨石,满是焦急与担忧,贺烬芜的情况如同一团迷雾,让她心神不宁。
黑衣女子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后,不知出于何种缘由,竟放弃了追踪。她转身离去,所选之路既非通向她的所在,也非通往周琦琦家的方向,仿佛另有所图,隐没在昏暗的街巷之中。
但锦葵依旧不敢因此放松警惕。使这种阴招的她见得多了。
一路安然无恙。锦葵回到原处,看见贺烬芜瘫倒在地。他面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然而锦葵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脖颈间悄然滑落的一滴汗珠,那细微的痕迹泄露了几分隐匿的紧张。
作者有话:会考结束啦,彻底放暑假后尽量坚持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