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壬阡陌尚未清醒之前,壬楚洄已被抓去质问了一个时辰。然而,任凭如何逼问,壬楚洄始终咬紧牙关,坚称自己白日里确实未曾想到过这样的法子,神情间没有半分动摇。
于是一个时辰后得知壬阡陌已经醒过来,他们就暂时饶过他不再追问。
壬阡陌一醒来,便被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侵袭,忍不住呕吐起来,随后额头滚烫,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若有人试图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满脸恐惧,像只受惊的小兽般极力逃避,对所有问题都拒绝回应。突然间,她抱紧头颅,嘴里反复喊着“不知道”,声音里透着绝望与混乱,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挣脱的梦魇之中。
他们没办法,给壬阡陌休了假,等她生病好转了再来问候。
壬楚洄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似乎是担心妹妹一时激动,又会落下泪来。他细心地照料着壬阡陌,每一口药都亲自送到她唇边,动作轻缓而专注。他的眼神依旧冷漠,却掩不住深处那化不开的心疼与温柔,仿佛所有的关切和牵挂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声的守护。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第九天才好转起来。
当事人壬楚洄,锦葵,锦莲,叶愫棠,唐玖都在此。不过这次长辈只有宗主只有一个。是壬楚洄的要求,他担心再度激发壬阡陌的恐惧。
她害怕的叫了声哥,似乎不太想回想当时的场景。壬楚洄温柔回应了声。
贺臣熙道:“阡陌,把你看到的告诉我们就好。”
壬阡陌艰难点点头,许久才开口:“我看的那个男人,杀……杀了苏师兄,后来,他,他把我打晕带去了那个地方。地上有好多女人的……尸体。”
她声音愈发颤抖,想起那场面,又有点晕乎想吐。
贺臣熙:“那男人长什么样?你看清多少。”
“他蒙着面,我没能看清他的面容。然而,即便隔着那层薄薄的面纱,我还是隐约感觉到,他与某个人极为相似。”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从记忆中拼凑出更清晰的印象,随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像……贺烬芜。”
怎么可能?怎么会?
壬阡陌补了一句:“我怕也不确定,只是他给我的感觉,与我印象中的贺师兄很相似。”
“去把贺烬芜叫来。”贺臣熙警惕道。
贺烬芜顺从地来到殿后,便被安排与壬阡陌相对而立。壬阡陌的心底泛起一丝抗拒,可这又是不得不面对的局面。无奈之下,她只能强迫自己放平心绪,冷静地打量起对方。
不久,她道:“眼睛。眼睛很像,其他的话……”
“贺烬芜。”贺烬芜转过头,面向贺臣熙,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你可曾有过年龄相仿的兄弟?”他的目光微微一凝,似乎在等待一个能撬动某种深埋真相的答案。那一刻,空气仿佛也停滞了片刻,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与复杂的情绪暗流涌动。
贺烬芜面无表情的否认了:“未曾。”再次陷入沉默。没有的话怎么会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
一直在后头看戏的锦葵往前走了几步,恭敬地说道:“宗主,您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模仿贺……贺师兄的模样来行此事?毕竟,他的仇家众多……”她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又仿佛在压抑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周围的空气似乎因她的话而变得凝滞了几分,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信任与试探的意味。
贺臣熙目光如炬,一针见血地指出破绽:“既然如此,又何必蒙面?干脆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岂不更为直接?”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锐利,仿佛一把无形的刀,直指问题的核心。
这……确实,锦葵也解释不通了。
壬阡陌又开始范头晕,于是众人就没再打扰,留着一个壬楚洄独守。
回去路上,贺臣熙先离开了,贺烬芜在最后头。锦葵转头看了他几眼,突然注意到,唐玖也在看自己,她出口道:“玖玖师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唐玖嘿嘿一笑,揽过她的肩膀小声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贺烬芜平时虽然气势汹汹的,但不像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况且我也没见他和哪个女弟子走近过。”
起初还是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可说着说着便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嗓门逐渐拔高,到最后竟全然不顾场合地大声起来。叶愫棠见状,忙不迭地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带着几分嗔怪与提醒的意味低声说道:“小声些,人就在后头呢!”
唐玖立马闭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男公斋和女公斋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隔得算比较远的。锦葵犹豫片刻,决定在这个时间去与贺烬芜再会聊聊天。
她随口便了个借口把公斋友们唬过去了。
锦葵快步追上贺烬芜,拉了他一把。贺烬芜似无趣的看向他:“锦师妹还有什么事吗?”
“才多久就这么陌生了,我可是救过你两次的恩人。”贺烬芜沉默不说话。锦葵不与他计较,直接进入正题:“找你聊聊。”
“你若是不信,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他作势又要转身离去,锦葵却急忙跑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不信的话,又怎会费心思给你撑场说话?哎呀,师兄,咱们好歹平心静气地谈一谈,今日实在不想再动手了。”
贺烬芜随口哦了声。
“我知道那人不是你。但从整体气质来看,确实有几分相似。你真的……没有兄弟吗?”她用的是“知道”,而非“相信”。比起后者,“知道”二字显得更加笃定,也更为深沉,仿佛这结论早已在她心底扎根,无需任何验证。
沉默半晌,贺烬芜还是否认:“没有。”
“那就是效……”说着她闭了嘴。刚刚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贺烬芜仇家多,这会可……
贺烬芜哼笑了声:“你说的没错,我仇家确实多。还真有可能是利用我的假面害人。”锦葵松了口气。
贺烬芜的声音再度归于平静,他略带疑惑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那语气里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探寻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什么?”锦葵不解,但贺烬芜半天也没声。她只好道:“因为我知道不是你啊。那天你的确是与我在杉山。况且,言不可尽信,必揆诸理。”
锦葵转身朝反方向离去,边跑边回头冲他喊道:“贺烬芜,再会!”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一丝不舍与洒脱。
贺烬芜依然停留在刚才。
言不可尽信
必揆诸理
仅仅只是因为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