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烟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稠稠地裹在一中学的银杏树上。风掠过艺术楼时总要慢半拍，好让攀在窗棂的爬山虎簌簌抖落些光影碎片。沈暮烟坐在靠窗第4排，炭笔尖在素描纸上沙沙游走，把斜射进来的光束分割成无数菱形光斑。她一点都不想听课，百无聊赖的画画。周盛衍低头在桌洞里玩手机，打的正激烈。这时教导主任走来，一根粉笔呼啸而过正中周盛衍。“行了，都闭嘴，咱班来了个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陈主任拍了拍手。

“陆鹤临。云盖青山龙卧处，日临丹洞鹤归时的鹤临。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成为朋友，另外我喜欢打篮球有兴趣的可以跟我一起打。”陆鹤临淡淡的说。

操场上的喧闹声潮水般退去，蝉鸣突然变得很响。她无意识转了转笔，心里默念了句：云盖青山龙卧处，

日临丹洞鹤归时。名字还挺好听的。

秃顶教导主任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你坐在————沈暮烟后边可以吧。还有同学下课跟我去拿校服，明天开始手机mp3都不许带，进校必须穿校服。”

“都安静，上课吧。”陈主任走了。

穿黑色卫衣的陆鹤临突然抬头看向沈暮烟，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又迅速转移了。沈暮烟转身面向黑板，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着三棵梧桐树的距离，沈暮烟的笔尖顿住了。风恰好在此刻掀起少年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眉尾那道浅疤，像白瓷上的一道釉裂。

“陆鹤临。 ”

身后女生压低的声音混着圆珠笔咔哒声，“是附中那个嘛，好像就是，听说他很厉害哎。长的好帅我爱了…”

沈暮烟没心思接着听了，她握着笔，思绪却飘到那个人身上了。

余音被下课铃碾碎。沈暮烟低头，发现素描纸上莫名多了道突兀的弧线——那是她笔尖失控的轨迹，像飞鸟突然折翼的俯冲。

“沈同学，能借我张纸擦擦东西嘛？”

沈暮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把手帕给他了。陆鹤临接过去愣了一秒，勾了勾嘴角笑着说：“沈同学这是…？”

“给你了不用还了。”说罢就转过身去了。

上课了，陆鹤临发现沈暮烟有个规律就是，别的课都认真听只有英语课不是画画写作业就是睡觉。英语老师走来说：“Classmates, class”

阳光精准地落在她左脸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她撑不过十分钟就会开始点头，像只困倦的猫，最后总是以额头抵着课本的姿势沉沉睡去。

沈暮烟睡着时无意识偏了头，露出右耳后一颗极淡的小痣。陆鹤临的钢笔悬在笔记本上方，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圆点。

英语老师突然点名。全班回头时，陆鹤临从容地站起身，目光却仍停留在沈暮烟随呼吸起伏的发梢上。

"「我见过最美的风景」，"他停顿半秒，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是窗外银杏落在你睫毛上的时候」。"

教室里瞬间爆发哄笑。老师皱眉："原文是'Mount Fuji in cherry blossom season'！"

沈暮烟听见周围一片喧闹，烦闷的抬起头，撇了一眼回答问题的陆鹤临，小声嘟囔了句：不就樱花盛开的富士山嘛，都在笑什么？说罢又趴下睡。

她朦胧间听见陆鹤临带着笑意的声音："老师，我申请修正答案。"

阳光忽然晃动，一片银杏叶穿过敞开的窗户，正巧飘落在她刚抬起的掌心。她手一碰，自动笔滚到地上落在了陆鹤临脚边。他弯腰捡起，勾了勾嘴角，握在手里。

"正确答案是..."他借着还笔的动作，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指间，"「我假装看风景时的所有心跳频率」。"

老师挥了挥手：“坐下吧，功课好好预习。”

周盛衍对谁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现在不过半小时也跟陆鹤临熟络上了。

周盛衍叫的叫得最大声：“临哥这是给谁表白呢！”陆鹤临回头笑着说：“就你多嘴。小声点别给人吵醒了。”全班起哄同时看向一个人，沈暮烟觉得那些目光太刺眼了，干脆直接装睡。

陆鹤临坐在她身后看这个像一只猫一样看着她装睡。沈暮烟偷摸的打开那张小纸条： "I adore the way the morning light dances upon your strands, like gold dust sprinkled by the sun."

什么鸟语，还给他装上了。她随手揉成一团塞笔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