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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夜里得穿外套上

逆光重生,我写的

六月的桦林镇,白日的热浪仿佛吸饱了水分的厚棉絮,沉沉压在砖瓦房顶与行人的背上。到了夜晚,这棉絮又骤然被抽走了筋骨,稀薄凉意顺着山坳无声流淌而至,冻得人牙齿打架。派出所的值班室里,旧吊扇有气无力地搅动着凝滞的空气,发出疲惫的嗡鸣。年轻民警小张倚着椅背,警服敞开着领口,额角汗津津的:“李哥,这鬼天儿,白天烤炉晚上冰箱,真要命!您说这破风扇,转得比我脑袋还晕……”他抱怨着,手里的登记本卷成筒扇风,纸张哗啦作响。

李卫国抬眼看了看他,又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老式搪瓷缸。他穿着洗得泛白的旧警服,里头衬衣领子挺括,扣子扣到最上一颗。他在桦林镇扎根三十年,骨头缝里都渗着这里的尘土气息和松油味道。他呷了口浓茶,目光扫过墙上的钟——指针慢慢挪向十点。倦怠的派出所里,空气混浊而滞重,可李卫国却隐隐捕捉到一丝紧绷的异样,像一根看不见的钢丝,悬在闷热的空气里,轻轻震颤。“心静自然凉,”他慢悠悠地说,“后半夜,指不定冷得你找棉袄。”这话不知是说给小张听的,还是说给窗外那片凝滞的黑暗。

十点半,接警台的铃声骤然撕碎了值班室的沉闷。县局通报:三名持枪抢劫重犯,流窜方向可能指向桦林镇辖区。空气瞬间冻结了。李卫国放下搪瓷缸,金属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短促的一响。他迅速起身,动作沉稳得不像个年逾半百的老警察,反像是蛰伏已久的猎人听到了兽踪。他利落地将一件藏蓝色的棉布外套搭在臂弯,从抽屉里取出配枪。小张也猛地站起来,年轻的面孔绷紧了:“李哥!我……”

李卫国摆摆手,不容置疑:“你守着所里,看好家。天冷,记得添衣。”他声音不高,却像磐石落地。小张望着老民警臂弯里那件格格不入的厚外套,欲言又止,最终只嗫嚅出一句:“您……多加小心。”

李卫国独自驾着那辆旧警车驶入浓稠的夜色。车灯划破前方的黑暗,只能照亮一小段颠簸的泥土路。路旁的玉米秆在光影里如沉默的鬼影般飞快后退。他摇下车窗,冷风猛地灌进来,卷着湿重的泥土和草木气息,激得他精神一振。他单兵突进,凭的是对这片土地生命般的熟悉——就像熟知自己掌心的纹路。东南方向,那座废弃多年的木材加工厂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像个隐秘的黑洞,只有鸟兽偶尔光顾。

驶离主路,车轮碾过荒草丛生的土径,吱嘎作响。他将车熄了灯,停在一个隐蔽的土坡后面,如同夜间捕猎的兽类悄然蛰伏。他下了车,夜风沿着山坡灌上来,冰冷如刀,割过颈项。他默默穿起了臂弯里的厚外套,拉链拉到顶,领口严密地护住了脖颈。风掠过草尖,发出细碎连绵的呜咽;远处,猫头鹰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像山峦本身的一部分,缓慢而无声地爬上工厂外围一道塌陷的矮墙,目光犀利地扫视着下方沉寂的厂区。巨大空旷的厂棚骨架在微弱的星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剪影。

忽然,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星在深处某个角落倏忽一闪,又迅速熄灭——像黑暗中警惕的眼睛眨了一瞬。

李卫国的心猛地一沉,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证实的凝重寒意。他无声地缩回墙后阴影里,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壁掏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沟壑分明的脸。他手指沉稳地编辑着短信,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疑犯确在旧厂,至少三人。有持枪可能。支援速至。”

信息发送成功,他仔细调成静音,深吸一口带着铁锈与腐败木头气息的冷空气。他握紧了腰间的枪柄,那熟悉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他沿着墙根如同最安静的影子般无声移动,靠近那曾经火星闪灭的角落。风似乎更大了,废墟缝隙里的呜咽也更响了。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咒骂声断断续续从废弃的板房深处飘出来:“……冻死老子了!这鬼地方,六月天……比老家腊月还邪门……”“死胖子,叫你多穿件衣服……你他妈……”杂乱的抱怨里,有牙齿咯咯打颤的微响清晰可闻。

李卫国的心跳在冰冷的寂静中擂鼓般敲击着耳膜。他屏息潜伏在板房侧面一处坍塌的砖垛阴影里,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残破的窗户糊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丝丝缕缕的灯光从缝隙里艰难地渗出。

“老三,再去外面看一眼!”一个沙哑、明显是头目的声音低吼着,带着焦躁和强行压住的慌乱。“妈的,心慌……”

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夹杂着清晰的吸气声。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呻吟,一个裹着件单薄夹克、冻得缩头缩脑的壮硕身影晃了出来。他没走两步,就停在门口,一边呵着白气搓手,一边缩着脖子四处张望。那单薄的夹克在穿堂而过的冷风里形同虚设,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机会!就在那壮汉因寒冷而动作迟缓、警惕性降至最低的瞬间,李卫国如同蓄满力量的豹子,从砖垛后闪电般扑出!快得只剩下风声。他一手铁钳般锁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另一只手臂如同钢索勒住了壮汉的喉咙,将他尚未出口的惊呼死死扼住。壮汉徒劳地瞪着双眼挣扎,像条脱水的大鱼,身体被死死压在冰冷的泥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闷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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